社會需要一個重新出發的希望

意大利2月初傳出德拉吉（Mario Draghi）將籌組新政府的消息，股市急升逾兩個百份點，債券風險溢價跌至五年低位。德拉吉周三（17日）獲參議院通過信任動議時，矢言會「用盡辦法」（con ogni mezzo）對抗新冠疫症及保護意大利人民生命，令人不難想起他當年在任歐洲央行行長時憑藉一句「不惜一切」（tutto il necessario）捍衛歐元，穩定了市場的信心。

2011年10月31日德拉吉離開意大利央行時，當時的總理還是貝盧斯科尼。貝老因為債務危機而在僅半個月後下台，結束其第三度拜相之歲月，德拉吉則北上德國法蘭克福出掌歐洲央行，換另一個身份應對歐債危機。其時一些人認為歐洲央行由「南歐人執掌不是好徵兆」，德拉吉面對深陷財困的老家意大利亦難免尷尬。

結果德拉吉在一片觀望態度中找出了自己的步伐，「不惜一切」的一句話令市場抖擻精神，其再頂住德國的壓力推行長期再融資操作，並且無限量購買主權債，帶領歐元區走出危機。總結八年任期，可謂做到了其上任前《金融時報》副主編沃爾夫（Martin Wolf）之寄語，即走一條非常規的新道路以達致成功，而非因循舊路而注定失敗。

意大利人求變心切

事實上不論是90年代出掌財政部，或是2006年從高盛回流意大利央行，德拉吉每每皆能在接手爛攤子後展開改革，讓局面煥然一新，「超級馬里奧」之名亦由此以來。這亦說明了為什麼當他獲提名出任總理，各界一致看好。即使疑歐派有所保留，而德拉吉亦聲言歐元及歐盟融合不容妥協，甚至主張統一預算，但參議院周三仍以262票贊成、40票反對通過了信任動議，當中在國會議席近百的五星運動黨，投下反對票者也僅十來人。

這既在於「超級馬里奧」的個人聲望，也在於各人深明此刻國家亦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此歐盟第三大經濟體去年經濟收縮8.8%，新冠疫症中近十萬人病歿。根據蓋洛普國際協會一項調查，意大利人對2021年的預期乃全球最悲觀的。無怪乎此時此刻，各黨派即使立場與政見各有不同，但仍願意給予德拉吉信任及權力，期望他能在2023年國會大選前做出一些成績。

香港的「超級馬里奧」在哪？

德拉吉的燃眉之急毋庸置疑乃大規模安排疫苗接種，及在4月底前說明將如何動用來自歐盟的2000億歐元救市基金。但除此之外，其周三在國會的演說中亦觸及意大利多項根本問題，包括累進式的稅制改革、改革公共行政以提高效率、提供能應對數碼時代和環境挑戰的教育、收窄收入差距及加強社會福利制度。誠如《金融時報》其後發表的社論指出，比債台高築更根本的問題在於意大利經濟長期缺乏增長，德拉吉的改革將會是決定性的。

回看在蓋洛普調查中悲觀度僅次於意大利的香港，周四（18日）公布的最新失業率升至7%，為近17年高位，與此同時樓市及股市仍然熾熱，意味失業、無薪假者朝不保夕之時，有經濟能力在資本市場上衝浪的市民持續地增值資本。求變之難，有人或許歸咎於政治撕裂，但意大利的撕裂不下於香港。香港人對中國抗拒之時，意大利的疑歐聲音也是此起彼落。分別在於德拉吉深明問題之嚴峻及時機之重要，能知輕重地提出各項結構改革。意大利能否走出這場被稱為自二戰以來最大的危機，目前雖然言之尚早，但其至少說明了即使在最壞的時代，仍然有可以把握的時機，讓社會看見希望。香港又能否有我們的「超級馬里奧」，帶領社會在後修例、後國安法、後疫情的2021年重新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