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觀點】唔中又唔西 港女永遠不能成為神奇女俠?

撰文:香港01
出版:更新:

最近上映的《神奇女俠》(Wonder Woman)以愛的力量保護人類、挽救地球。由《Breakfast at tiffany's》、《BJ單身日記》、《Sex and the City》、《Gossip Girl》、《Girls》、《神奇女俠》⋯⋯成為影響一輩又一輩年輕女孩的集體形像,也展示出歐美電視電影中的女性角色日益多元。香港女生自小吸收外國文化,無論是價值觀或生活方式都深受感染,可是香港的社會氛圍、媒體呈現、以及歷史脈絡卻與外國不盡相同,這種價值觀與生活的錯置,又使得香港年輕女孩在實踐新生活模式時挫敗連連,甚至被大眾群起討伐。面對新舊文化浪潮的交替衝擊,本地的主流媒體乃至學術圈理應正視,不故步自封,誠實地去面對年輕一輩的選擇,並幫助他人理解這群新生代的生活形態,才能促進社會上的共融。

(網上圖片)

故事是文化的承載

上一輩人看《悠長假期》,年輕一輩看《逃避雖可恥卻有用》。《悠長假期》與《逃避雖可恥卻有用》中的女主角同樣渴望被愛,但前者講述女主角失婚後如何獲得童話般的愛情;另一個則一開始就結婚,再對大眾述說愛情中原來有愛的勞動,經營關係也需講求平等。

流行通俗故事與社會從來都是並行成長:當中不少會從社會現況中取得靈感,從而建構出可令觀眾認同的角色;也有故事甚至能帶領出新的流行文化,讓一代年輕男女爭相模仿。故事是文化的承載物,承載文化、反映文化、也推動文化。

《烈火青春》展示女性敢愛敢恨的力量 。(網上圖片)

「年輕女性」——香港主流媒體中最失真失色的一群

可是,「年輕女性」在香港主流媒體中是最缺乏,也是最失真失色的一群。香港的媒體故事無法反映當下香港年輕女性的文化現象,更遑論推動新的文化。早前放映的《不懂撒嬌的女人》、《春嬌救志明》中,仍然只以男性視角出發,看待所有女性都是「恨嫁」生物;《29+1》雖以女性視角講述女性故事,不過故事中女性仍是困境纏身,毫無力量。這些故事中的年輕女性形像,甚至比不上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間的港產電影如《烈火青春》、《唐朝豪放女》等所展示的充滿力量和敢愛敢恨 。

互聯網發展使外國節目成為認同來源

這邊廂香港主流媒體無法反映年輕一輩的文化與生活模式,同一時間,互聯網發展一日千里。90後與00後,都是在互聯網包圍下長大。這些千禧新世代獲取資訊皆可無地域與時間阻隔,Youtube、荷里活電影、日韓美劇,都成為香港年輕一輩生活的重要營養來源,一來是因為外國媒體的創意和質素不斷進步,引人入勝;更因為外國媒體華麗地呈現了更多不同類型的少女。這些少女人物形像更多元、情感更濃烈、能力更強大,因此也吸引到香港年輕一輩連夜觀賞,並在過程中滋養出認同感。

+4
《神奇女俠》男女和平共處,是不少人心目中兩性應有的相處之道。(網上圖片)

《神奇女俠》——男女之間能力互補

最近上映的《神奇女俠》便是成功令大量年輕女性產生認同的電影之一。《神奇女俠》不單是首部以女性執導的英雄電影,更成為史上最多女性觀賞的英雄電影,最後《神奇女俠》更成為由女導演執導的最高票房商業電影。

雖一般女性電影有異的是,《神奇女俠》處處滲透女性主義思想,卻沒令任何一種性別的人難堪。因為電影並沒有兩性進行比較:男主角的成功之處在於他比女主角弱,因他的能力與體力不及女主角,所以他不能視女主角為弱者,也不能教訓女主角。他的弱正突顯出女主角的能力,呈現出男女之間的強弱翻轉與能力互補。可是電影中的男主角亦並非純粹的弱,他的成功在於他仍是正義的,最後可以為了拯救世界而犧牲自己。

《神奇女俠》當中男主角與女主角能力各有高低,但能和平共處、能力互補、各盡所能的景象,成為電影中的性別願景,也是不少人心目中兩性應有的相處之道。

生活環境與價值認同使年輕一輩「唔中唔西」

可是,外國媒體始終依據外國的歷史、社會風尚、價值取態創作,跟香港始終不盡相同。本地年輕女性活在「既中又西」的香港,卻認同外國經歷多次思潮革命的進步思想,構成一種價值觀與生活狀況的錯置。例如外國對性的觀念比起香港先進許多,在外國人眼中看來普遍的事,在香港社會中卻會被指責「是公廁是雞」。

面對這種狀況,解決方法並非對這群人進行思想改造,也非群起指責,因為這只會構成更多的撕裂與衝突;香港主流媒體應採取更開明的態度,以更客觀更多元視角去描寫當下年輕女性的問題,讓不同類型的女性也能道出她們的故事,從而推動大眾以更適切當下社會發展的視角去進行討論。

1965年,Helen Gurley Brown接手《cosmopolitan》成為主編,打破當時大眾普遍認為「女性不具有主導雜誌走向的領導能力」的謬誤。(網上圖片)

開放態度來對待不同女性

於1965年,Helen Gurley Brown接手《cosmopolitan》成為主編。她不單打破當時大眾普遍認為「女性不具有主導雜誌走向的領導能力」的謬誤,更將《cosmopolitan》搖身一變,成為為都會單身女子量身打造的女性讀物,大談性、單身狀態與經濟獨立。她讓情慾不再成為羞恥,讓年輕女性大方擁抱情慾。這使得《cosmopolitan》在相對保守的60年代脫穎而出,成為大眾耳熟能詳的雜誌。

Helen Gurley Brown的著作<<Sex and the single girl>>,大談性、單身狀態與經濟獨立。(網上圖片)

可是當時《cosmopolitan》不單遭到不少男性攻擊,更遭到不同群體的女性攻擊——在1971年,一本名為《Ms.》的女性雜誌面世。《Ms.》主要讀者群為受過教育的中產女性,關注的是墜胎權與家庭暴力等議題。當時不少女性主義者揚《Ms.》棄《cosmopolitan》,認為《cosmopolitan》是女性自我物化與性化的幫兇。

情況有如現今的香港,同樣也是新舊文化、以及兩種價值觀衝突下,對情慾與身體的否定。不過,外國經歷三十多年的論戰,各種立場的女性論述已得到充分發展。《cosmopolitan》中著墨的情慾與身體,成為後現代女性主義的論述基礎。最後後現代女性主義又與各種立場的女性論述互相建構,互相補充,並幫助社會建構多元的女性景像,為不同女性群體增添力量。

年輕女性的「缺席」:主流媒體的單一與學者在制度下的無力

近年香港在兩性間,以及世代間同樣矛盾不斷。香港有獨特的歷史、文化,不少女性在中西新舊之間,努力實踐新的生活模式,致力開拓《神奇女俠》中兩性和平的空間,卻缺乏論述支持,也未有得到大眾的深入理解。主流的電視電影不是仍然停留在以男性視角描繪女性,就是描繪老少女蛻變成女人期間的苦況,完全無法展示新一代年輕女性敢愛敢恨、渴望擺脫拘束的個性,更遑論以年輕女性的視角去看待情愛、身體、社會、世界。

本地的主流媒體乃至學術圈理應正視本地年輕女性的日常。(網上圖片)

學院中的人文學科本應為社會現況提供不同的論述與分析,如圍繞年輕一輩生活的嫩模、PTGF、交友app、時裝、劇集、偶像、情愛等議題,都應被深入研究與理解。但因大學裏資源分配、研究資金的審批制度、以至教授的升遷制度所限,令學院內不少學者只可在隙縫之間研究社會現象。缺乏完善的系統支持,其實變相是扼殺學者的研究空間。現時互聯網世界又資訊繁多,千百個議題在短時間內出現。若學者只可在忙碌的日程中抽出公餘時間進行研究,其實難以深入理解變化萬千的社會,更遑論建立出一套完善的論述。

學者在制度下的無力、主流媒體的單一,使得年輕女性在香港不同媒介間「缺席」。不過,「缺席」不代表這群女性真的消失。她們仍存在於你我之間,或如電影《七月與安生》中的七月一樣:自由的靈魂潛伏在裝乖的身軀中,在生活的細節中默默革命。若仍無視這群女性,或只以舊式的視角看待她們,無疑過時又偏頗,最後只會深化兩代與兩性間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