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色達遊記．來稿】城內不知外間事 港人身份藏不住
文：勞顯亮
四川藏區色達，有全世界最大的佛學院，因傳出清拆和僧人以死相逼，禁絕港人和外國人進入。筆者上月與友人闖關成功，有驚無險進入這個港人禁地，本以為逃過公安法眼，想不到離開學院回到縣城入住旅館時，不得不乖乖交上回鄉證登記。
原來公安不會馬上趕走潛入縣城的港人，但會重點監控，禁入佛學院和天葬台。色達似乎在嚴密監控之中，外國人絕跡，但未來得及感受緊張的氣氛，就即刻感受到這裏的遊客味。本以為看天葬儀式時，會如《向世界出發》那樣感悟生死，卻被導遊不斷用大聲公提醒遊客請勿拍照的聲浪打斷。
港人身份藏不住 監控要來了？
在色達喇榮五明佛學院山上的賓館住了一晚後，有朋友抵不住高山反應，亦因為要趕行程，第二日中午就匆匆下山，在色達縣城找到一間舒服的青年旅舍。
前一日成功以四人一證，通過公安「e道」進入佛學院，本以為港人身份可以一直隱藏，想不到這次在縣城入住旅館，老闆卻要求一人一證。看來香港身份藏不住，直接交上回鄉證，更要填寫詳細住址、職業、行程。
老闆看出我們的擔心，直說公安不會馬上來抓人：「公安要求登記，也要求香港人最多住兩晚。你們既然進來了，他們也不會來抓你，只是讓我們轉達，讓你們不要去佛學院和天葬台，再不走就重點監控，把你嚇走。」
這間青年旅舍專做外國遊客生意，老闆說以往每日都有20多個外國人入住，最多香港和台灣客人，但自從色達限制外賓後，一個外國人都沒接待過，生意大跌，「有時管控不太嚴，港台遊客可以進來，一個月能接待10個已經很好了。也有亞洲臉孔的外國人混進來，上次有日本人第二天被公安馬上趕走。」
對於佛學院的種種爭議，老闆似乎不太關心，覺得拆卸與防火有關，亦因佛學院與達賴有聯繫，所以「不能不管」，倒是影響到生意他很在意，「之前有傳言說過，今年7月就會撤銷限制，但現在什麼消息都沒有。」我再追問官方怎麼說，他無奈道：「都是口頭傳話的，不會有文件通知。」
莊嚴肅穆的天葬 吵吵嚷嚷的旅客
色達縣城的另一「景點」，是天葬台。
天葬，是藏人最神聖的葬禮，讓禿鷹吃掉肉身，簡單而隆重，沒有華麗和喧鬧。這次旅程之前，看過不少天葬的歷史資料，也幻想過看天葬的場景，或者會如《向世界出發》那樣，看完一場葬禮，對生死有新的感悟，然後感動落淚。
藏族司機提醒我們會有異味，要準備口罩，也說了他對天葬的看法——神聖、純潔。沒有刻意醞釀情緒，把眼淚擠出來，但出發前，也可以整固一下自己的思緒。
天葬台離色達縣城不遠，驅車到20分鐘就到。天葬台本名「喇榮大屍陀林」，始建於1986年，2011年由丹增活佛重新修建，中間擺放大型天葬石。天葬台亦有骷髏石室，裏面擺滿在這裏天葬往生者的頭骨，第一層是假的，真的頭骨在地下一層，頭骨是否安放於此，視乎看往生者和家屬的意願。
天葬每日下午2點開始，我們很早就到，現場已經坐滿遊客，現場還有色達官方導遊，拿着大聲公講解天葬，並叮囑遊客，不能拍攝天葬台和儀式，只能拍背面的禿鷹。天葬開始前，上百隻禿鷹開始聚集在山坡上，往生者的親友，把遺體用簡陋的麻布或小木箱抬到天葬石，天葬師念經做完法事後，禿鷹便開始從山坡上衝進天葬石，吃往生者的遺體。
遊客的看台亦離天葬石較遠，能隱約看到遺體，不太清楚，現場並無異味。正當要思考生死的時候，導遊拿着大聲公不斷提醒拍照的遊客，先是苦口婆心着尊重死者，繼而語氣激動和嚴厲斥責。不少遊客都靜靜地看，但總有不合作的人，不是拍照就是高談闊論，整個儀式大半小時就結束，繁雜的爭吵讓你無法靜下心來思考生死。
一個本應莊嚴肅穆的葬禮，就這樣變成一個景點。但我們又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呢，我們只是匆匆過客而已。
城內不知外間事 欲問無聲
色達本應停留多幾日，去細味和感悟這個著名藏區的獨特之處，可惜我們只是貪心的遊客，匆匆三日兩夜就要離開。色達因為佛學院而聞名，或者因為佛學院拆遷、禁絕外賓的新聞，讓這個地方更添神秘，亦讓更多人關注。
這短短幾日，沒有採訪mode上身，未有探訪第一手資訊，但遇上的人知道我們來自香港，都有幾分好奇。或者是言談間，我們有意無意談論的、探問的，是藏人待遇、宗教自由、達賴喇嘛等問題。例如藏族的司機說到自己無法領護照、四川藏人去西藏需要申請等話題時，總有幾分激動，或者其他地區的遊客，不會撩起這些議題。他們似乎也對外面的世界很好奇，欲問外面的世界如何，卻不知從何問起。這或者是當局禁止外人進入色達的一個原因，不想城內的人知道太多外面的世界，也不想外面的世界知道太多城內的事。
離開色達後，去了幾個未有太多遊客的地方，色達縣城不遠的東嘎寺，壯觀、寧靜；白玉縣的亞青寺覺姆（女僧）島，和色達佛學院一樣，是密密麻麻的紅房子，是原始版的色達，容後再寫。
（本文為投稿，稿件可電郵至iwanttovoice@hk01.com；文章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