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來稿】出了亞洲,才知道香港人身處夾縫

撰文:遊方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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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頭髮,一臉呆濟,還有祖輩傳下來的二手長袍——你一定是個衛斯理。」
別以為跩哥馬份是囂張成性,這樣的情節只會在書裏出現。
事實是,離開了亞洲,和人初次見面時,整個世界都在「以貌取人」——黑頭髮,黃皮膚,精細而不深遂的五官。噢,你是中國人。
於是毫無徵兆地,忽然有一張白人臉孔跑前來,對你嬉笑一句「Ni hao!」

在墨爾本做交流生的那半年,每逢自我介紹,我都會一臉笑意地說「我來自香港。」(作者提供圖片)

文:遊方女

對於香港人這個身份,我向來自豪,在墨爾本做交流生的那半年,每逢自我介紹,我都會一臉笑意地說「我來自香港。」無他,也不計政治傾向,純粹是一個來自香港的人,對自己的土地有一片赤誠的歸屬感。讓我措手不及的,是一張張與自己膚色不一樣的人滿臉疑惑,向我追問一大堆有關中國和香港的問題,從「香港和中國到底在搞什麼?(So what's the deal between Hong Kong and China?)」到「但香港屬於中國不是嗎?(But still, Hong Kong belongs to China, doesn't it?)」半年來,來自各方的回應忍不住令我對世界生疑:香港什麼時候變成了國際的陌路人?

半年來,來自各方的回應忍不住令我對世界生疑:香港什麼時候變成了國際的陌路人?(作者提供圖片)

早前不才在一個外國網站寫了篇有關香港的 FAQ,拙作引來網站的 CEO 留言說:

「真是慚愧,那天我真的對着隨意的一個亞洲人說 Ni Hao。」

出過國的你,大概不會對此感到陌生,少許的浮躁則也許少不免。我不解為什麼我們知道不能看見白人就認定他是美國人,而他們卻不知道東亞這片大陸也存在不同的身份。我一度以為這是因為亞洲還未舉足輕重到讓國際認識她,但當我嘗試反問他們有關台灣的事時,他們的反應倒乾脆得不得了:

「台灣當然是個國家呀!」
(Of course Taiwan IS a country, for Christ's sake!)

這否定了我的「歐美人對亞洲不熟悉才不知道香港情況」這個假設。所以我問好幾個澳洲認識的朋友,問他們提起香港會聯想到什麼,他們不約而同給了一個簡單的答案:

「中國。」

一個情理之中,但意料之外的答案。我一直以為香港在國際社會是一個獨立的存在,所以我以為會聽見諸如「生活指數高昂」、「中西文化匯聚」、或是淺顯如「摩天大廈」等的回應,就如說起英國我們會聯想到大笨鐘、紅色的電話亭、英國口音;美國和她的總統、自由神像、美國夢之類。我以為香港也有她獨特彪炳、特別讓人記得住的地方,畢竟她是東方之珠。因此當我聽到清一色的「中國」,心不禁隱隱往下沉。二十年的光景,香港慢慢從獨當一面變成了中國的附庸。

沒有幾多人知道香港的情況,他們甚至不知道進出香港和中國需要兩個不同的簽證,更別提我們說的是廣東話。對他們來說,一概而言就是中文(Chinese),無論我怎麼解釋,都只能借用他們較熟悉的例子來比較:廣東話和普通話(我堅持用 Mandarin)就像德國德文和瑞士德文——連意大利文和西班牙文的相似度都比兩個中文高。中港政治,他們聽起來饒有興致,覺得是很有趣的一件事,但也只是當作故事來聽,事不關己,沒有對台灣的關注度高。直至我在布里斯本遇上同樣陷於囹圄的北愛爾蘭人 Michael(他看了大概會譴責我不寫愛爾蘭人),他聽說我來自香港,馬上流露出一臉的無奈,深表同情。那天晚上在青旅,我和他的朋友以及一個蘇格蘭人圍坐在一起,飲着薑啤聽愛爾蘭音樂,不知道是同仇敵愾,還是惺惺相惜。

我和他的朋友以及一個蘇格蘭人圍坐在一起,飲着薑啤聽愛爾蘭音樂,不知道是同仇敵愾,還是惺惺相惜。(作者提供圖片)

回到香港,回到熟悉的圈子,打開 Facebook 大多數的年輕群體,我有種唏噓,我覺得我們都只在圍威喂。我們看見香港被外國媒體報導,以為香港仍然在國際視線中心,以為世界仍然關照着東方之珠。但實情是,在大時代的擠壓和我們的政府財閥刻意逢迎下,溫水煮蛙,香港早就在悄無聲息地漸漸失去國際中心的地位。連香港都將自己定位為中國的一扇窗,如何靠言語說服到世界她是一個獨特的瑰寶。所以別眼紅人北愛爾蘭——人家的驕傲使她挺得直背脊,不為大不列顛所用。

我們是不是應該想想,到底怎樣才能夠重新找到香港在國際舞台的定位。對抗赤化,真的只有本土這條畫地為牢的路嗎?​

(本文為投稿,部分圖片由作者提供,稿件可電郵至iwanttovoice@hk01.com;文章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