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故事.來稿】少女的法式約會(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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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重溫:少女的法式約會(上集)】

文:孔曼

自從上次的失敗之後,少女自覺是因為對方太輕視自己,所以才會由米芝蓮餐廳降格至上環小店。她亦了解到公平交易的道理,她認為只要自己擁有更多學識,手中的籌碼自然就會增多,她就可以有更強的Bargaining Power去認識更高質的男人。

她首先花了兩年時間去完成了一個MBA課程,內容她不太有印象,總之就是傾盡全力用最短的時間去完成學業。少女認為學識是提升個人質素的最低門檻,雖然老闆有明示可以提升她為部門經理,但少女不斷婉拒,因為她認為事業可以先放一旁,太繁重的工作只會降低遇到高質男士的機會。

然後她開始修讀英國(WSET)葡萄酒及烈酒証書課程,其實她並不熱衷杯中物,但少女認為只有當自己都熟知紅白烈酒的世界,跟其他男士相處時才不會被比下去。除此之外,她還同時學習高爾夫球、潛水、騎馬、高溫瑜伽等等,所有一切能提升生活品味的活動都積極參與。她還持續參加各種大大小小的交友活動,總之她每日的生活都被填得滿滿沒有空隙,雖然有時候會覺得無聊頂透,但她喜見手中籌碼與日俱增,而她亦視每次約會為練習,她深信有一日會遇上滿意的高質男士。

「低質!滿街都是低質男人。」今天當她在等外賣沙律時,她又拿起手機看交友程式殺時間。

霎時,法國餐先生出現在程式上。

他跟之前沒有多大的改變,依然是斯文的外表,架著眼鏡,對著鏡頭露出淡淡的微笑。少女先是一頓,定過神來再撥到下一張照片,這次是他倚著風帆面向日落的愛琴海。再下一張照片,只見他浮潛在藍藍的大海中,頭頂著從海面透下來的陽光,魚群靜靜地游過他身邊。第四張照片是他和一份Crêpes的合照,還附上他的燦爛笑容,是那種打從心底笑開懷的面容。

少女感到胸口一陣陣發悶、頭頂發麻、雙頰發熱,上次曾經生硬地嘗試捉緊的人又再次出現眼前,那份感覺既熟悉又噁心,還夾帶著一點不甘心。

「別再看啦。」少女叫自己趕快關閉程式,但好奇心和好勝心又使她的手指不自主地撥下去。

果然,她後悔了。

照片在同一間餐廳拍攝,但主角由一位變成兩位,大家都掛著相同的笑容,兩人面前同樣放著一碟Crêpes。法國餐先生身旁的女士比少女成熟,樣子平凡,予人清爽但溫柔的感覺。少女定睛一望,照片中的Crêpes正是當年他們在上環小店的同款,只是相片是在巴黎拍的,而對方左手無名指上有著跟法國餐先生同樣式的婚戒。

她對著發光的平幕發呆,回過神時,手裡的沙律已經有點糊掉,水跟法式油醋醬分成一層一層。本來就無法共存的東西,為何要偏執地改變自己成就他人?她只知道自己已經不再年輕,三十四歲的身影倒照在玻璃櫥窗上,她不甘心,為何自己如此努力卻不比一個快將四十的女人幸福。

頹然,一份莫名的失落感重重地墜落到她的身上,她以為自己已經跟上次失敗而回的自己徹底劃清界線,但原來那份挫敗與寂寥一直迂迴心底,多年來揮之不去。她並不愛那位先生,但她更不愛自己。這麼多年來她不曾為自己而笑、她的生活沒有自己,只有別人眼中高尚的自己。她不喜歡喝酒,更不喜歡潛水與打高爾夫球,但她還是周而復始日復日地重覆做著。

原來再努力都跟緣份沒關係,時候到了自然就會發生,委曲求存只會殺掉自己更多的可能性。少女知道時間無法挽回,但交友程式可以刪掉,然後把握剩下的時間將自己的人生重啟一次,去尋覓真正感興趣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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