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了「溝」電影節 我還不知何謂「cult」

撰文: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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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溝」電影節 2016 策展人馮慶強與我討論放映片目的時候,大家都有共識去迴避一些太過想當然的「cult 片」……與其再拿出《伊波拉病毒》、《人肉叉燒包》、《力王》這些一講起「cult」就會近乎條件反射式地說出的名字,倒不如讓我們拋出幾部意料以外的電影,去刺激思考神經。
安娜
「溝」電影節 2016 策展人馮慶強與我討論放映片目的時候,大家都有共識去迴避一些太過想當然的「cult 片」。(《紫醉金迷》電影劇照)

追本溯源,「cult」一詞的字意是「宗教式的膜拜、狂熱的獻身或崇拜」。1981 年,Danny Peary 出版了《Cult Movies: The Classics, the Sleepers, the Weird and the Wonderful》,是為第一本較認真地嘗試梳理「cult 片」現象的著作。

Peary 對「cult 片」下過如此定義:

「因某種原因而被部分觀眾珍視、保護、熱熾擁護的獨特電影。」
Danny Peary

Peary 在書中列出了 100 部電影,並逐一釋述為何這些電影在他心目中會成為 cult 片。從今日的眼光看來,這個片目裏好些電影,好像不太能跟「cult」沾得上邊。例如已屬影史上不可動搖的經典《大國民》(Citizen Kane),又或者屬當時主流荷里活片廠 A 級製作的《北非諜影》(Casablanca)和《赤膽屠龍》(Rio Bravo)。

然而,在 Peary 的尺度裏,只要這些電影能刺激到一股熱烈得不尋常追捧,就有資格被稱為「cult 片」。至於它們是否低成本,內容是否有奇異古怪的元素,是否拍得爛……通通都是後話。換言之,在 Peary 的角度看來,「cult」是一個現象,多於是一個類型/次類型。

Danny Peary 列出了 100 部 cult 片,好些電影屬當時主流荷里活片廠 A 級製作。(《北非諜影》和《赤膽屠龍》電影劇照)

難為「cult 片」定分界

「Cult」不是一種內在特質,而是產生於電影與觀眾的接觸過程。所以我覺得試圖為「cult 片」下一些比較實在的標準,例如「帶剝削性」、「B 級製作」、「有血腥、變態、搞怪成分」等等,到最後並沒有多大意義。

「Cult」並不是一樣可以被圈定、被科學化地區辨的東西。像《仙樂飄飄處處聞》(The Sound of Music)這樣一部老少咸宜的電影,也可以引發近乎瘋狂的追捧,在美國不同地方都有過一邊放電影觀眾一邊和唱的 sing-along 放映會。雖然《仙樂飄飄處處聞》不 B 級,也沒有核突噴血,但它對部分觀眾所散發的魔力,就很值得討論與及將它列作 cult 片。

或許這就是「cult」不容易被討論的原因之一。因為它可以是非常個人,關乎自身品味與閱讀角度。我們如何能將本來只屬一己或小眾的愉悅,以文字言辭去傳達、感染其他觀眾呢?

雖然《仙樂飄飄處處聞》不 B 級,也沒有核突噴血,但它對部分觀眾所散發的魔力,就很值得討論與及將它列作 cult 片。(《仙樂飄飄處處聞》電影劇照)

「溝」電影節選片 用意料以外刺激思考神經

「溝」電影節 2016 策展人馮慶強與我討論放映片目的時候,大家都有共識去迴避一些太過想當然的「cult 片」。

我曉得有人見到「溝」電影節的選片裏有《東方三俠》,馬上的反應就是:「《東方三俠》cult 喺邊到啊?」

噢,如果你也有這樣的驚訝就對了。與其再拿出《伊波拉病毒》、《人肉叉燒包》、《力王》這些一講起「cult」就會近乎條件反射式地說出的名字,倒不如讓我們拋出幾部意料以外的電影,去刺激思考神經。在這個語境之下,我覺得反對與異議的聲音,比同流附和來得更有價值。

「《東方三俠》cult 喺邊到啊?」(《東方三俠》電影劇照)

去盡!感受那轟烈的紫醉金迷!

對我來說,7 部電影中最貼近心靈的是《紫醉金迷》(Velvet Goldmine)。客觀而論,我也不能不同意《紫醉金迷》不是托迪希恩斯(Todd Haynes)最好或最完熟的電影。但那又如何?電影情節上有致命漏洞,從整體結構上來說,也有很不均稱的地方,但電影的核心卻有一股強烈得近乎要把一切都徹底熱愛的感情,是這種熱愛的感情把我扣着了。

在《紫醉金迷》裏以歌星 Brian Slade 為首的一眾角色,都是一些反叛、放任、不能穩定下來的人物。他們放浪形骸的生活,最後當然招致了毀滅,但同時間,他們也曾積極地將自己生命盡量燦爛盛放。用音樂、用行徑、用衣飾去表達自己,對這一班沒有明天的人來說,最能做的事就是在這一刻轟烈地燃燒。

簡而言之,《紫醉金迷》擺出一種「去盡」的態度。不單止戲中的角色「去盡」,連創作者托迪希恩斯也是「去盡」。

《紫醉金迷》擺出一種「去盡」的態度。不單止戲中的角色「去盡」,連創作者托迪希恩斯也是「去盡」。(《紫醉金迷》電影劇照)

全片 124 分鐘,都是目不暇給的映像轟炸,形式上混合紀錄片、新聞採訪、MV、突然插入的字幕卡與及比喻畫面,故事指涉的龐雜文本由王爾德(Oscar Wilde)到寶兒(David Bowie)到《大國民》。他們的「去盡」,就是對各自奉信的原則與事物完全貢獻。借一位天才作家的說話:

「一個人能夠為一些大於自己的價值而忘我付出,也沒有什麼比這個更漂亮了。」

《紫醉金迷》不止是一齣「好」電影那麼簡單,知性上判辨一齣電影是好,跟能夠在情感上投入追隨一部電影,是兩碼子的事。《紫醉金迷》應該是少數我真正能不停不停地翻看的電影,它的趣味與意義,早已超出了電影賞析和研究的範圍。

知性上判辨一齣電影是好,跟能夠在情感上投入追隨一部電影,是兩碼子的事。(《紫醉金迷》電影劇照)

而我也明白,這電影不太是一部大眾會容易受落的電影。對它的熱情迷戀,大概只能存在於一小撮臭味相投的人之間。我很想知道電影的妖嬈斑爛,或者 Brian Slade 的一舉手一投足,能否把你迷倒。我很想知道我的「cult」能否「溝」到你。

(本文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