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畫裏的夢:人生有限,所以才需要虛構的世界

撰文:朱珏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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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生經驗有限,無法遍歷所有與人有關的知識與文化,所以才需要「虛構」的世界。
押井守
新海誠《你的名字》電影劇照。

日本動畫導演新海誠的《你的名字。》(君の名は。)上映至今一路好評,這股熱潮從日本到香港到內地,連IMDb上也已拿到8.8分。跨越時空、靈與肉、大災難,新海誠為這套電影繪上了宏大底色,結尾卻又悄悄飄回他最熟悉的純愛調子。古老的村莊,彗星撞擊地球,歷盡山河歲月最後只為了相遇一瞬的心動,像「一騎紅塵妃子笑」,千軍萬馬過去,不及愛中那點浮光掠影的甜。還好是電影,只能是電影。

宮崎駿《天空之城》電影擷圖

人生經驗有限 所以需要「虛構」的世界

日本從來不乏有想象力又深具關懷心的動畫導演。從高畑勳、宮崎駿到大友克洋、押井守,直至更年輕一代的庵野秀明與早逝的今敏,動畫沒有被當做花花綠綠的糖紙,也沒有被拿來世故地扮天真,以為幼稚即等於童心,動畫不過是一條路,比真人實拍電影來得更自由。而自由,是年輕最好的保鮮劑。

今日看來,沒有今敏的《盜夢偵探》(パプリカ),也許根本不會有基斯杜化路蘭的《潛行凶間》(Inception),押井守的《攻殼機動隊》更直接影響了後來荷里活經典《標殺令》(Kill Bill)和《22 世紀殺人網絡》(The Matrix)。這是有形在追逐無形,心要到了人才有可能去到,心到了人也未必能去到。

押井守說:

人一生經驗有限,無法遍歷所有與人有關的知識與文化,所以才需要「虛構」的世界。

但想像力愈是奇特,愈叫人感到做人可憐。相信前世命定,相信死亡不是結束,誰不想找到些信念作為依據,讓貧瘠的當下和無法預料的未來可以不那麼難以忍受。好像平行宇宙之說每隔幾年就會沸起一陣,我們經驗過的所有可能發生而沒發生的,在不同宇宙中都已發生過。原來失敗的人生,錯過的人,都正在另一個世界幸福得閃閃發光。這寬慰的力量足以媲美信仰。

《攻殻機動隊2之無邪》中經常出現的佛家語。(電影擷圖)

然而「生死去來,棚頭傀儡。一線斷時,落落磊磊」,神跡聽到最後仍是聽說,沒人遇見那個戴着前世信物乘風破浪來找尋我們的人,死去就是死去,徹底死去,再也發不出聲音。

希望是脆弱的 所以動人

10 年前,你若問最鍾意哪部電影,我會答小津安二郎的《晚春》。那時只愛看人情中含藏着的無限風景,人心是世間最暖的燭火也是最利的劍。

時過境遷,今日再想這個問題,老實講我答不出,但從心頭一閃而過的是《2020》(Blade Runner,又譯《銀翼殺手》)。宇宙的邊際在哪裏,人的存在、代代繁衍是否有任何意義,時空可以被改變嗎,愛是什麼,死是什麼,有沒有更高的智慧在決定人的意志,有沒有可以不依附於肉體存在的靈魂,有沒有輪迴……

《2020》沒有回答,它只用了一串晶瑩的淚水訴說生命的渺小荒蕪,這淚水滿懷着人對自己深深的同情。希望是脆弱的,可愈脆弱才愈動人。夢是假的,只有留下的淚與悲傷真實不虛。

經典科幻電影《2020》呈現了人類生命的渺小。(電影擷圖)
(文章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