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奏.來稿】廢青與廢老之間,有一種「老廢青」

撰文:金子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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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幾歲人,無事業、無理想、無家室、無樓,在香港,統稱廢青。三十幾歲人還是無事業、無理想、無家室、無樓呢,廢青都不如。
香港人的普世價值,踏入三字頭,定性啦。有工有樓有股票有婚姻(至少婚期),是抬起頭做人基本條件,以上缺一,面對鄉親父母是吊兒郎當,面對同齡朋友,你講唔出五個新樓盤尺價、無兩個股票戶口、全無擺酒/婦產科/考幼稚園(任擇其一)經歷,真係無話題。人生,你明條鐵咩?
人人都勸你:「你都是時候定性了。」原來咁叫唔定性,真係唔好意思。廢青無人愛,老去的廢青無人可憐。

文:金子悅

四個 30+,第一個,老公失蹤一年不知去向的家庭主婦;

第二個,音樂世家出身,唯獨自己連業餘玩家都稱不上,打份普通 office 工,無女毒男;

第三個,無父無母無業無理想的街頭藝人;

第四個,寂寂無名的演員,離婚,靠兼職為生⋯⋯

如此組合其實非常適合作為「岑應式節目」的人版。如果在香港。偏偏又是日劇《四重奏》的人物設定——日劇相比他國劇集之優點,是無論劇本設定有多糜爛不堪,都一定會在其他地方給閣下補償番一些賞心悅目的元素,如一絲不苟的美指,如頂級卡士主角,務必讓觀眾抱着一點少少脫離現實的代入感來追。於是,以上四位老廢青,順序變成了日視界最夢幻卡士:松隆子、松田龍平、滿島光、高橋一生!

上周大結局,《四重奏》平均收視一般般(結局 9.8%,平均 9%),相比起上季同一視段的《逃恥》(結局 21%,平均 15%),以重頭劇來說,只可說不過不失。不過,以劇論劇,《四重奏》毫無疑問是近十年製作最出色的日劇(沒有之一)。一係唔睇,一睇,就會愛上。

卡士是一絕。編劇是神級人物坂元裕二。美指靚到一個超現實點。對白有幾咁字字珠璣。不贅。劇情鋪排才是最有趣。

上面已有提及,四個步入成年人階段的失敗者,安排很到位。如果主角年齡層設定為二十代,換上年青的演員陣容,一樣的劇情一樣的結局,還是很容易給觀眾帶來一種人生欣欣向榮的氛圍,因為還有大把青春去浪費。編劇坂元裕二的安排四個最當時得令的壯年演員陣容,讓他們以將近要面對中年危機的容貌、狀態,去演繹廢青心態無處不在、有時慧黠有時無奈有時負能量的對白反應,卻處處滲出一種獻世的可悲。

眼前的景色很美,是假像,四人是連明天如何過都沒法有計劃的失敗者,到發展成相濡以沫如家人親密的關係都不是自願的。只因為沒選擇,見步行步。

圍繞着松隆子飾演的卷真紀,四人的偶然相偶,再組成四重奏組合是其餘三人各自心有鬼有計謀,順水推舟的結合,到日後隨着卷真紀的身世逐一揭露同時帶出另外三人的心計/目的,抽絲剝繭有推理劇的趣味,輕井沢冰天雪地郊區背景,更加明顯地營造一半童話、一半偵探劇的佈局。

【編按:以下內容含劇透,想少啲劇透不如試下游大東?】

要突顯四個老廢青主角面對生活的完全無力,絕在還安排了一個九十後吉岡里帆穿插中間。(《四重奏》電視劇劇照)

松田龍平(別府司)是暗戀她的跟蹤狂,滿島光(世吹雀)收錢來接近她調查她,高橋一生(家森諭高)想用把柄來勒索她,四人同居在別府的別墅,每天煮飯吃飯談天演奏各自逃避現實,然後,什麼都雲過煙輕,一個家的局面卻慢慢形成羈絆。提供居所並實際照顧所有人生活的別府、主導所有人決定的卷、魯莽又會製造麻煩又細心看顧着雀的家森,還有完全作為依存者卻最緊張四人關係的雀,成了最怪異卻順理成章包含了父母兄妹的完美一家四口。

傳統家庭崩壞是日劇最愛題材,因為夠現實。日本編劇們現在更多在現代人的家庭觀念着墨,上季稱霸的《逃恥》以非傳統的「僱傭婚姻」關係設定來反思家庭和婚姻的可能性,發展成愛情故事的推進雖然公式,但確實提出了符合現代人的婚姻觀念:撇開愛情,夫妻角色實際可以由柴米油鹽來主導;《四重奏》更直接地建構了十分扭曲、但接近理想並實際可行的家庭狀態,劇情對白不斷重申四人已經接近放棄追求成功/夢想的老廢青心理,同樣在反抗墮落父權的女主角、沒有大志的男主角,再加上實際上的無家可歸,將朋友作家人,只需一樣貫通所有人的主題來圍爐取暖(演奏)。

雖然靚人靚衫靚景,坂元裕二的劇本還是一如以往的反映現實,要突顯四個老廢青主角面對生活的完全無力,絕在還安排了一個九十後吉岡里帆(來杉有朱),她就如現真中每一個人都面對的新世代:天生識變通走位、滑不溜手的表面性格、心思狡猾,雖然壞事做盡,天無絕人之路反而柳暗花明又一村,最後釣到金龜衣錦還鄉,她穿插在三十幾歲的主角們中間,來對比出老廢青的消極式安份守己,反而造成了自己的失敗和不合時宜。

劇集的宣傳文案是「學會說謊就是大人。」原來是指對自己講大話。只要閣下夠三十歲,《四重奏》那種灰,會入心入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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