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小屋.來稿】顛覆的不是上帝,是人的固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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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要顛覆的不是上帝的形象,而是人固執的心。以苦難為題,是因為苦難令人執迷,而執迷令人陷入更深的苦難……苦難就如有毒的樹枝汁,雖可殺人,但混和花蜜卻可成為療藥。
鄭潔明

文:鄭潔明

假如有一天你收到上帝的邀請信,你赴約後發現祂是女性,也許你會當她是「不用腦」的騙徒。

《天堂小屋》(The Shack)的 Mack(Sam Worthington)正有此經歷。他帶兒女去露營,但幼女 Missy(Amélie Eve)被擄遇害。他一直沉溺在怨恨和愧疚中。一天,他收到上帝的來信,邀請他到女兒遇害的小屋見面。這位被他和太太稱為 Papa(「爸爸」)的上帝(Octavia Spencer)竟是一位黑人女性,但有時又可變成男性。

【編按:以下內容含劇透,逃生門在此。】

顛覆傳統

宗教人士批評電影顛覆上帝的形象,誤導觀眾。不過,筆者認為性別變化的設定反而有助塑造上帝體貼人心的形象。上帝的性別隨著 Mack 的心境和需要而轉變。祂深知 Mack 痛恨虐打家人的酗酒父親,若祂以男性的身分出現會令他難受,故她化作女性,噴他母親的香水,為他做麵包,希望他願意接受祂的愛和安慰。在他年少被父親虐打時,上帝也曾化作鄰居太太,安慰他,請他吃蘋果批。食物也是精神食糧的象徵。上帝知道要 Mack 饒恕凶手是很痛苦的,所以在他寬恕父親後,化為男性與他同行,讓他有勇氣埋葬喪女之痛。

其實,電影要顛覆的不是上帝的形象,而是人固執的心。以苦難為題,是因為苦難令人執迷,而執迷令人陷入更深的苦難。Mack 質疑上帝的愛,怨恨祂沒有阻止悲劇發生,離棄他和幼女。他認為挪去痛苦才是愛的表現,但上帝明言不能保證人生沒有痛苦。這突顯人的自我中心,總愛扮演上帝,以自己的想法定義善惡,封閉得救的出路,把自己推進痛苦的深淵。他執意要把幼女的死合理化,但最重要的不是令苦難變得合理,而是要接受和治療。苦難就如有毒的樹枝汁,雖可殺人,但混和花蜜卻可成為療藥。

上帝化作女性,為他做麵包,希望他願意接受祂的愛和安慰。(《天堂小屋》電影劇照)

以人為本

雖然電影有宗教元素(如呈現上帝三位一體(聖父、聖子、聖靈)的形象,引用耶穌在水面行走和釘身十架的事跡),但它不全然是一齣宗教電影,而是關於人的電影。人很容易把眼見的局部視為事實的全部,以結果審判他人。Mack 憎恨施暴的父親,卻沒想到父親兒時也受虐待,釋放不了過去的痛苦和恐懼,所以不懂得愛人。幼女去世後,Mack 只盯著痛苦的過去,任由愧疚化作苦水侵蝕他,使他無法感受愛,也失去愛人的能力。他過分擔心家人,不想他們外出,又未能察覺女兒 Kate(Megan Charpentier)被愧疚綑綁,與家人的關係日益疏離。劇情人性化之處在於沒有簡化寬恕的難度。當 Mack 放走象徵殺女凶手的甲蟲後,他仍然感到憤怒。上帝說他尚須嘗試千遍,讓他知道要接納自己,耐心等待時間的治療。

《天堂小屋》一名本身已是矛盾的對照。天堂應是廣闊無憂的,但 Mack 的天堂卻是女兒遇害的小屋。把「天堂」和「小屋」並列,傳遞了「在哪裏跌倒,就要在哪裏站起」的信息。小屋象徵了他的偏執。當他學懂寬恕,才能釋放愧疚和怨恨,走出漫天冰雪的內心,踏進生機盎然的「天堂」。

其實,瘋狂的不是上帝,而是不願踏出「小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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