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城影展.博評】新的大師誕生了!還是美麗的誤會?

撰文:麥聖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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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是亞洲,世界影壇都好像進入了一個青黃不接期。
諸如香港和內地,常常說什麼新導演、哪個新導演進入某某大影展、哪個年青導演一炮而紅拿了個最佳電影,大家都興奮不已,感覺到電影界有了新希望,看得見曙光。
但諗深一層,其實這也反映了我們潛意識裏的集體恐懼,擔心我們的影壇缺乏接班人,上一輩的大師退下之時,電影的光譜還會剩下哪幾個發光發亮?哪個新導演會登上殿堂,再引領電影走上另一波的浪潮、另一場的電影運動?

【上回提要:速評康城最新大片——超能難民與明星效應】

今年康城的片單,感覺是想推新一批的作當代的新大師。(Pascal Le Segretain/Getty Images)

這情況不止於華語片的世界,觀乎歐洲、美洲都好像進入了一種一池止水的狀態,每年我們看到康城的片單,看了那些大師的最新作品,都會說又是那幾位康城的常客、康城嫡系的導演,片子又是那一貫的風格,那種熟口熟面曾經到此一遊多遊的電影場景。當然,我們也不應把改變影壇的責任放在大師們的身上,畢竟他們都是作者導演,他們都是我們擁戴過的,曾經創造過新的電影語言、開拓過電影的新領域。但明白這道理,可也回答不了這個問題——新的大師何時誕生?

今年的米高漢尼卡(Michael Haneke)在《Happy End》裏已經出現老態,儘管開場的手機攝影曾經為觀眾帶來希望,但故事發展還是那一套的板斧。

Arnaud Desplechin 是否大師見仁見智,開幕電影《Ismael's Ghost》有不少有趣的點子,演員亦各個精彩,唯獨故事敍述跳躍零散,中段戲中戲更是撐了船出大海,感覺這開幕片的榮耀是彌補他前年的《My Golden Days》沒有參賽的誤失。

而 Todd Haynes 繼之前的《卡露的情人》(Carol),你會以為新作會是更上一層樓,可是《Wonderstruck》卻忽然從大學畢業的程度,回到小學水平,概念是兩個小孩在不同時空尋親而相遇的故事,幼稚程度根本想像不了是那個曾經開天僻地、思想前衛的 Todd Haynes。

今年的片單,感覺是想推新一批的作當代的新大師(也許是一場美麗的誤會),不少導演的履歷不算很豐富,但前作水平都挺高,口啤都好。如希臘 Yorgos Lanthimos 的《單身動物園》(The Lobster)、瑞典 Ruben Ostlund 的《愛情中的不可抗力》(Turist)、匈牙利 Kornel Mundruczo 的《狗眼看人間》(White God)、俄羅斯 Andrey Zvyagintsev 的《荒謬啟示錄》(Leviathan),甚至乎《星光夢裏人》(The Artist)的 Michel Hazanavicius,都有着康城寵兒的光環。

而他們的新作,都有種語不驚人死不休,很出力展示自己駕馭場面的能力,批擊問題得好像一針見血,整體就是「我要出位/上位/成名」的姿勢,骨子裏急功近利,作品卻欠了一種藝術家本身對於題材和人物的真心關懷、一種人文精神的展現。所以看電影的時候,你會給那技術上的圓熟所震攝、給題材上的嘩然而好像多了了解,但我們對於角色的關懷、對於事情的領悟,卻不會因此而增多、因此而有更新的看法。

是不是我這影迷要求過高?

我挺喜歡Kornel Mundruczo 的前作《狗眼看人間》,但《Jupiter's Moon》裏會飛天的難民,起初以為是金棕櫚的材料,但最後卻淪為消費難民,展示駕馭荷里活式場面的台板。

Ruben Ostlund 的《愛情中的不可抗力》在雪崩時父親只顧自己逃生而掉棄了妻兒子女,帶出了現代男女觀念,而《The Square》你看是對中產的偽善的抨擊和挖苦,對低下層的憐憫,但說到尾還是站在道德高地上伸出好像是幫你一把的援手,卻又逃不了廉價的施捨,原地踏步。

Yorgos Lanthimos 的《The Killing of a Sacred Deer》也是沿用《單身動物園》的奇詭意念,小伙子復仇可令人雙腿殘廢、雙孔出血,當然我們可以理解為電影中的一句對白,這些不合理的事情只是隱喻、一個象徵。但這個中產家庭的危機,最終也沒有轉化為一個更高的題旨(像高峰時的漢尼卡),只是停留在精緻無瑕的聲畫處理,更不消提那忽忽結尾的敗筆了。

相對來說,Andrey Zvyagintsev 的《Loveless》算是技巧與內容都算平均的作品,顯然它沒有之前的野心,視野縮小至一個家庭的父母與兒子的倫理關係,但拍來也算得心應手,影機運動依然流麗自若,幾個鏡頭都是大師水準,而結局可圈可點也算提高了作品的玩味性。

是否大師,還是言之尚早,這批作品雖有瑕疵,但無疑也證實了導演們的潛力與功力,假以時日,真正的大師定也可從這裏脫穎而出。

(文章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