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影評】孩子眼中的世界

撰文:何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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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前內地知名導演馮小剛不滿地說,香港觀眾看不起內地導演,「我的電影在內地票房一天有2000萬人民幣,在香港一個月才200萬」。馮小剛的抱怨有失公道,港人並不是看不起內地導演,而是他的作品中內地插科打諢式黑色幽默令港人不解和陌生。
 
內地80後導演張大磊執導的電影《八月》在今年台灣金馬獎角逐中,戰勝馮小剛的《我不是潘金蓮》,獲得最佳劇情片和最佳新演員獎,令張大磊驚嘆「意外」。很難預測這部用黑白膠片拍攝、耗資60萬元人民幣、演員全部為「素人」(非職業演員)擔綱的電影,在香港的票房是否好過馮小剛的作品,但是我有一個感覺——很可能更為港人接受,理由是這部百餘分鐘的自傳式影片,較馮大導演的作品更平實、更接近藝術的「普世價值」—人性。

第53屆金馬獎最佳劇情片由《八月》獲得,右為導演張大磊,與剪接師父親(左),中間為10歲小演員孔維一。(視覺中國)

《八月》的時代背景沉悶,甚至令人窒息。一個在上世紀九十年代數千萬國企工人下崗大潮中普通家庭的平淡生活,用張大磊自己的話說,「電影沒有高潮」。12歲的男主角小雷對外部世界的認知透明無色,沒有政治正確的概念、不知道動盪的社會與自己的切身關係,除了默默地觀望身邊發生的一切,還有對異性產生朦朧意識以及希望進入重點中學。
 
小雷的父親隨一起失業的舊同事們遠走他鄉尋找生計,臨行前那種無奈和悲傷場面令我心痛,但張大磊卻稱那不是他設定的高潮,而是故事的自然沿續。這種寫實求真式的處理方法,可能帶出一種意外——一千位觀眾有一千種感受。
 
《八月》之所以既平淡又溫馨,原因之一是一組組鏡頭來自電影主角12歲少年天真無邪的視角,隨著孩子對陌生世界的好奇,把觀眾(包括內地觀眾)帶入那個並不遙遠,卻是被很多人忘記、感到陌生的年代。

電影把歡眾帶入那個並不遙遠,卻被很多人忘記、感到陌生的年代。(《八月》劇照)

失去工作、無力滿足兒子心願的父親那時的心情,可以用悲戚、眼淚、飲酒等畫面去表達,但導演安排男主角的父親在逼仄的客廳中一連串拳擊動作去發洩心中的積怨。香港六四舞台今年上演的話劇《傷城記》男主角也愛好拳擊,面對與太太的政治分歧、社會的政治壓力,他的選擇是試圖在吊起拳擊沙袋的繩索上懸樑自盡。
 
電影的原名是《曇花》,曾多次出現「月下美人」曇花一現的畫面,隨著影片更名,曇花在電影中只有兩次出現,但張大磊的曇花心結難以割捨,他認為曇花恰如人生,人生一切都是來去匆匆,稍緃即逝,生活中的每一刻都是那麼珍貴、那麼溫馨,雖然其中飽含苦澀。
 
和許多年輕導演不同,獲得金馬獎的張大磊沒有和筆者大談理想、未來、信念,而是說想回去繼續拍攝他熟悉的婚慶。在此之前他已經拍了十年,是其的主要經濟收入來源。他說自己之所以喜歡,是因為一對對伉儷新人背後都是一個個真實的故事。
 
《八月》怎樣通過內地的政治審查?當局可以將它視為「敏感」題材。張大磊承認當局審片時的確遇到莫名其妙的麻煩,因為審片者為難的是,不知這部電影究竟想說什麼?

(文章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