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book枱食飯 或許是愛情死亡的開端

撰文:柳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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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何說起,情人節已經成為了一種集體意志。
試想像,同一天裏,大家談着共同的話題、沿着同樣的路線走、手執同一束鮮花;同一間餐廳裏,看着同樣的table setting、吃着一道又一道同一款的dishes、埋着一樣的單。
一切比連鎖店更連鎖,要香港人的集體意志如此高漲,除了七一,就是今天。

已踏入第五年的他倆,他心知肚明,不久日子,他將要求婚,求婚往後的安排,其實也已安排好了,想到這裏他難免會沾沾自喜。(iStock)

Jeson作為一個精算師,還要是一個金牛座的精算師,機關算盡不在話下,以作為情人的package來講,Jeson是無得輸的,Chicago U經濟系1st Honor,得閒時只看Bloomberg,更得閒時就打rugby。你人生裡總有些人,考試前必定跟你講無溫書,然後就攞彩、攞滿分,他就是那種人。畢業後正當全世界覺得他要入投行做下一個葉朗程, 他卻走去做精算師,他不是瘋了,只是內心的盤算無人知道而已,金牛座,總不會蝕底。

Angie是Jeson公司的Intern,Intern完了,與Jeson拍拖的probation才剛開始。在感情上他需要的是邏輯,與Angie走過了五個年頭,從第一天開始,他便與她制定了一個以結婚為前題的五年計劃,要按章拍拖,他才感到安心。與Jeson相比,Angie City U畢業,得閒時只看ViuTV韓劇,外表港女,正正是港男最愛的那種港女的樣子。對着Jeson,Angie是無比的千依百順,外人來看Jeson表現得像是Angie的兵,實情背後是Jeson「扮兵兵」,女同事母性大發或持着搶奪軍權的心態不時去「安慰」Jeson的同時,他其實是把Angie緊緊關在自己的五指山內。

這次的情人節,Jeson早在兩個月前已預訂了Peninsula的Gaddi's,連續五年,他也是預訂了同樣角落的位置。六時四十三分,他準時的到達Angie公司樓下大堂,Angie準時的拿着五年如一、agnès b. 出品而近乎藝術品的花束步出來,脫俗的紅色連身裙,也是這五年的常客。今天的Angie看來面色有異,但從精準的行程裏,Jeson不容有失,一手拉着Angie上車,來到熟悉的侍應面前等待似曾相識的迎接。

這佈局,無得輸的,無數港女恨不得天天重覆着如此的行程,Jeson心也是如此想着。已踏入第五年的他倆,他心知肚明,不久日子,他將要求婚,求婚往後的安排,其實也已安排好了,想到這裏他難免會沾沾自喜。

「我哋分手吧。」Angie放下手上刀叉,淚不其然滴下來了,低着頭,內心卻直視着Jeson說出冷冷的這句。

「唔啱胃口?」Jeson有既定的crisis management,更何況,已吃了五年的同一道菜,哪會唔岩胃口。

「我地分手吧。」Angie仍是說着這句,忍不住哭得更厲害了,哭聲比在場的背景音樂來得更響,尷尬的情緒衝着Jeson,如此的打亂章法下他腦海竟想起與現場九唔搭八的一句,來自《監獄風雲》裏飯堂暴亂的一句:「一個禮拜先食一餐雞翼,搞罷食?」

「Angie,五年嚟,我對妳始終如一,事業基礎我有、結婚嘅準備我有、第時住邊我都已經諗埋,我對妳無變過,我哋出現乜嘢問題了?」

Angie抹去淚水勉強的抬起頭,望着熟悉的他:「問題就係,你無變過。」

這次的情人節,Jeson早在兩個月前已預訂了Peninsula的Gaddi's,連續五年,他也是預訂了同樣角落的位置。(網上圖片)

我們常說,你變了,多期待時間不會帶來任何改變,從來沒想過,不變原來也是傷人的。Angie的那五年,她看見幸褔,一般女生要的在Jeson身上也可找到,在她的生命裏Jeson是超額完成,但這是一成不變的幸褔。每當節日的來臨,Jeson便像auto run的按一般程序安排了所有的節目,五年了,她發現,他倆的關係,已變了一間連鎖店,不論走到天涯海角,佈局如一、味道也如一。

活在香港,是否不可能隨興的了?《Love Actually》裏的Andrew Lincoln揭着紙板隔着空氣示愛直入Angie之心靡良久,粗製濫造的心意,在Jeson手上總是變得如此的「set up」。Angie收過的禮物,牌子永遠大大的放在當眼處,他倆的愛情,變得像是TVB的product placement。

一切,是她習慣了,還是Jeson太公式化了?每一次看見Jeson的訂枱吃飯,她內心只有恨,恨他的安排周到,恨他那沒靈魂的安排周到。而Jeson又怎會想過,精密計算的他,敗給區區的所謂理所當然。

Angie知道,她的行為很港女,是近乎白痴,比Jeson第一次駕上Tesla Model S便本能反應駛去油站的行為更白痴,但她仍要抱着遺憾終身的勇氣,走一條能在她預計之外的分叉路。Andrew Lincoln不再舉紙板,每季在《Walking Dead》這近乎爛尾的劇集裏與喪屍打交道,幻想雖幻滅了,Angie也寧願Jeson如他般的變了,也不是變本加厲的交行貨。

Jeson腦海的balance sheet十分不balance,在嘗試reboot和重新組織的時候,Angie已把心一劃拂袖離開。往後的時間,Jeson稱為斷片的時間,他之所以記得起,是因當他清醒過來時坐在對面的我給他回顧而已,我就是被召過來,成為Gaddi's開店以來第一個情人節與麻甩佬對坐慶祝的第一人。

往後的Angie,被冠以八婆、港女、出軌等稱號,總之每當Jeson學會新的粗口,他也會套用在她的身上,在腦海裏,她是他的粗口維基百科。我看見Jeson鮮有的情緒化,也看見相愛成恨,更logical的人也逃不過這命運。

愛過了,就覺得不用更愛了,相愛叫我們停滯不前,習慣叫我們愛得太累。

放下商業化的慶祝儀式,愛情赤裸裸示人,你愛得夠深嗎?你斗膽「打真軍」的愛着走着嗎?情人節,隨情的走出來,去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就趟下來、愛下去。原來,比起悉心準備,胡亂闖過是需要更大的愛去驅動着。

放下商業化的慶祝儀式,愛情赤裸裸示人,你愛得夠深嗎?(資料圖片)

一年過後,以Jeson的package,要取代Angie的女人當然排着隊入伍,把同樣放在Angie的itenary套用在其他女人上當然管用。這晚情人節,又是在Gaddi's同樣的角落裏慶祝着,只是Jeson面前的女人不是Angie,更幸好不是我。晚飯過後,Jeson拖着女朋友閒逛一下,走上訊號山公園,Jeson心裏念着幾句台詞,心知肚名只要說出了,下一站就會是酒店套房。

他看見熟悉的紅色連身裙,眼前的是Angie,她同樣地慶祝着情人節,只是眼前男人不是Jeson。萬想不到,她的慶祝,發生在公園裏,就鋪着Jeson眼中不合格的膠枱布,吃着不合格的外賣,花也不見一枝,那個男人亦沒有穿着Jeson身上的Armani西裝。

Angie看見路過的Jeson,瞄了他身邊那個比她更漂亮的女生一眼,她沒有如Jeson期待的點頭微笑,只回頭專注於眼前這個無甚package的男朋友,繼續那半小時前才即興發生的小確幸。Jeson的茫然,亦教他想起一零碎的記憶:與Angie的第一次相識,是在會展一旁的公園裏吃着外賣,那是他畢生唯一沒有計劃過的一次約會,那時的笑容,與眼前Angie擁有的是多麼的一致。

愛情變了,他也是時候變了,但他亦知道自己再變不了,拖着女朋友,回去一個月前已預訂好的酒店套房,趟在那熟悉的心形花海裏睡下去。

愛情,是一場旁若無人的征途,有些人,會選擇拂袖離開,但求愛得了無預期。

(文章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