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角騷亂．來稿】平心而論，藍絲看七警，就如黃絲看掟磚一樣

七警被定罪後的一個月，首宗旺角騷亂暴動罪案件亦終於審結，三名被告全部入獄三年，比七警案判得更重，之後只怕亦是陸續有來。
這兩宗事件皆是香港近幾年最震撼的政治風波之一，前者令警隊形象大大受損，將佔領運動推上自928之後另一高峰；後者則令本土陣營迅速崛起，風頭一時無兩，但同時亦成為了民主運動中一道不能磨滅的印記，至今「掟磚」二字仍為建制陣營不時提起。

文：顧秋田

情有可原

七警判囚後，多個警務人員協會集會聲援，參與人數多達三萬餘人，惹來社會一片嘩然。網上輿論群起聲討（包括筆者在內），普遍指責撐警人士公然破壞法治，令警隊倒退40年云云。誠然，當晚確有不少集會者發表令人側目的出位言論，但平心而論，單以七警案來說，撐警人士未必就是不可理喻之輩。大部份人的心態，其實就和民主派支持者看掟磚一樣──「雖然有錯，但情有可原」。

自2012年以來，社會愈來愈撕裂，所有人都被捲入了一種近乎癲狂的狀態。暗角七警、旺角騷亂，不過是兩個陣營分別失控的焦點時刻。事實上，七警被判監後，撐警人士最常見的反應就是：「咁掟磚班暴徒呢？」，而面對旺角騷亂後警方大舉拘捕，網民又往往會問「幾時起訴七警同朱經緯？」。仔細一看，兩者實有不少相似之處，而對方的立場也並非如此難以理解。

首先，如果單單抽出毆打、掟磚的行為來看，必然不符合社會的道德標準，這一點任何人都無法否認（聽過有人說「警察打犯人有咩唔啱」之類的荒唐話，但相信不代表所有撐警人士）。然而，在事情的表徵背後，兩個陣營都分別看到了更大的因由。在撐警人士眼中，七警犯錯是源於示威者對警員的無理挑釁和侮辱；在民主派支持者眼中，政府多年來倒行逆施，以法律之名去解決提出問題的人，才是旺角騷亂的真正起因。

先撩者賤

這其實就是「先撩者賤，打死無怨」的邏輯。理性地看，我們可以說很多大義凜然的話，但在情感上，這一點是雙方都能夠理解的。唯一的分歧，就是到底誰人才是「先撩者」。是潑液的曾健超？是87枚催淚彈？是推撞警方的示威者？還是在政改問題上堅拒讓步的中港政權？這個雞先定蛋先的問題，再拗一百年也不會有答案，但可以肯定的，是大家其實都是抱著一種「佢錯在先」的心態，很難說誰比誰高尚。

有「先撩者」也還罷了，更重要的是，雙方都覺得現有制度不足以保障自己，所以才會同情那些被迫埋牆角，不得已反咬一口的同路人。對撐警人士來說，如果曾健超一般的判囚兩年，他們反應可能不會那麼強烈。同樣地，如果政府在佔領運動後改變強硬作風，亦不會有那麼多年青人投向「勇武抗爭」的懷抱，旺角騷亂甚至可能不會發生。

Greater Evil

因為看到對方的greater evil，所以自己陣營裡的lesser evil就顯得不那麼可惡了。這也未必就是刻意去合理化己方的行為，只是人的腦袋無法處理太複雜的情感，要在責備己方的同時又理直氣壯地譴責對方，實在不易拿捏。以今日時勢，在政治上太過「中立」，亦容易令支持者氣餒。在旺角騷亂後，主流泛民政黨在譴責暴力的同時，亦批評政府處理不當，結果就落得個兩面不是人──建制派指其轉移視線、包庇暴力，抗爭者卻視之為割蓆之舉，同樣覺得反感。

歸根究底，其實七警和示威者都是受害者。這樣說很「法治不正確」，但他們確是為這政治大環境所害。我不是說人人犯錯都可以賴落社會度，但至少我們必須同意，香港近幾年的政治形勢的確非常特殊。他們之所以被各自陣營所同情，就是因為很多人心中清楚，在當時的情緒下，自己亦曾經非常接近那打與不打、掟與不掟的臨界點──那怕命運出了一點點的差池，今日身陷囹圄的就可能是自己，而不是他們。

如果他們是受害者，那真正的加害者、背後的greater evil又是誰呢？這個逼瘋了無數市民的政治環境到底從何而來？同樣地，不同人對這個問題也會有不同答案。為免陷入另一場沒完沒了的討論當中，只好就此擱筆，容後再談。

結語

將兩件事如此比較，必定會有人覺得不公道。雙方支持者自會提出各種理據，力圖證明己方所犯錯誤較輕微。你說警察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我說掟磚會死人所以比拳打腳踢更嚴重。然而，寫這篇文章的目的，不是要作出仲裁，決定「邊個衰啲」。相反，只是希望各個派別可以放開胸襟，嘗試理解其他人的想法。借用香港01的一句，「社會撕裂，大家都輸」，下下指責別人「收錢做臨記」或「俾外國勢力洗左腦」，只會繼續激化矛盾。有些事情也許是大是大非，但在七警和掟磚的例子裡，對與錯可能並非我們想像中那麼黑白分明。

（本文為投稿，稿件可電郵至iwanttovoice@hk01.com；文章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