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稿】回應29+1女記者:說到心坎裡,之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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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share,她也share。在Facebook上一再看見01社區的投稿文章《一個女記者的29+1》,相信說到了不少傳媒人的心坎裡。
但在share以外到底可以怎樣做,卻沒有誰能說兩句。也許太難了。太難了。

01社區:【來稿】一個女記者的29+1:我們書寫不公 卻習慣默默承受剝削

在Facebook上一再看見01社區的投稿文章〈一個女記者的29+1〉,相信說到了不少傳媒人的心坎裡。(01社區Facebook Page截圖)

文:你的同行

深夜寫稿,忖思下稿,以「屙屎也在工作」做切入,用電影《29+1》收結,「女記者」想必是個好記者,寫文章有一手。

但即使是好記者,也逃不過追逐like和share的命運,令現實更形諷刺。

當然,傳媒要靠互聯網來活,不可能逆轉。而且上網也有上網的好處,可以直接接觸讀者,知道「市場反應」。正如剖白文章所言,記者可以「試著揣摸他們腦部活動的最大共鳴感」。

但在我看來,更重要的不只是共鳴感,而是改善自己的溝通方式。寫報紙或做電視新聞,如果不放上社交媒體分享的話,很少可以知道別人明不明白,理不理解,是否感興趣。會否陳義過高?記者會否囿於記者圈裡,離地而不自知?將文章放上Facebook,很快有答案。

事實上,記者的確很容易活在同溫層之中,畢竟大家的Facebook朋友太多同行的人。我們關心的,別人未必關心,我們如此思考,別人卻是另一回事。在西鐵、火車,在有電視新聞或報紙的地方,不時也發現其他人是不屑一顧。

資訊太多,走得太快,正如「女記者」所形容的「一直流走」,但我不相信「回覆慢一步新聞價值就下降一點」,也不相信「網絡只是瞬間」。或許應該說,我不相信「網絡只可是瞬間」。點擊率的棒形圖可以是荒漠中的高樓,但也可以是延綿一直的唐樓。

與其說「瞬間」,報紙豈非更瞬間?第二天已經買不了。電視電台豈非更瞬間?但報道放了上網,它就變得長命。當然,也要它的內容經得起時間的考驗,明天、後天、下星期,還是值得一看。(天馬行空地想,維基百科的點擊率應該就是延綿不絕的唐樓?)

事實上,記者的確很容易活在同溫層之中,畢竟大家的facebook朋友太多同行的人。(《導火新聞線》電影預告截圖)

我想起英國人de Botton那本《新聞的騷動》。他不是傳媒人,但對什麼是新聞卻很有見解。資訊太多了,以至作為一個讀者只覺眼花瞭亂,即使肯花十分鐘八分鐘看新聞,也不知道自己在看怎樣的圖畫——或圖畫的哪一隅。

又想起四月時,在星期日明報讀到馮德雄的專訪,他說新聞報道要有一種craftsmanship,我看與de Botton在說差不多的事。正如作家寫書,那真的可以說是一番心血,下個月、下一年看,最少作者自己仍很欣賞,不至於「墜落大海⋯⋯其實我並不懷念」。這位有線前新聞總監在專訪中,足足7次提及「工序」,提醒記者不要流於工序化。

不過要多花心思,談何容易。哪個記者不想多花心思?「女記者」的文章以「默默承受剝削」為題,我不肯定剝削的人是讀者還是傳媒阿頭。但我相信不少記者也會同意,比起不屑一顧的讀者,上司老細更加令人舉步難行。或許工作多年,自恃什麼新聞也做過了,就容易流於工序化,一有黑雨就叫人寫打工仔,一有馬拉松就找個最老和最年輕的寫幾段。

怎樣的團隊架構,怎樣的工作形態,才最能夠培養出最大的craftsmanship,帶來最好的報道,我不肯定。馮德雄也只能說一句「求變」,只給不出具體的建議。不過我相信,好的報道不會出自現在大多數傳媒的那種運作方式,不會是那些只在想「如何以最低成本吸引最多讀者」的老細能做到的事。

當然,吸引不到讀者,再好的傳媒也難生存。資料扎實的端傳媒也要縮減規模,眾新聞仍在為眾籌分毫而努力。每次想到這些例子,就想起香港記者難做,也不只是發揮空間的問題,可能還關乎傳媒的定位與分工。

我認同不會立竿見影,但媒體對一個城市的塑造還是有的。(《導火新聞線》電影預告截圖)

放眼外國,嚴肅如《紐約時報》或低俗如《每日郵報》都沒問題,大家都有自己的讀者群,各自各精彩。不過英文媒體的好處是讀者夠多,寫一篇文章英國人美國人也可以看。香港人寫字,不計台灣的話,真的只有香港人自己看。700萬人能容納多少傳媒,供養多少記者,這已經拉到去一個更大、更難解答的問題。

「女記者」覺得再多不滿「最多只是Facebook無數怨恨status」,我想天真地相信還可以求變更多,走得更遠。「女記者」覺得報道再好「生活一樣糟甚至更糟」,我認同不會立竿見影,但媒體對一個城市的塑造還是有的。不相信?想一想蘋果和100毛,他們豈不是塑造了一代香港人?雖然舉這個例子難免令我們窘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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