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教育】讓我們繼續「憧憬世界」的無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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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教育】讓我們繼續「憧憬世界」的無限可能 黃淑琪x李俊妮對談
撰文:Pluto
香港地講求效率和效益,若談「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似乎老土?但「憧憬世界」攝影教育計劃(TOE)總監黃淑琪(Ki)和藝術導師李俊妮(Jenny)笑言,這卻是藝術教育(Art Education)要堅守的真理。

2005年,當年本地學界尚未掀起藝術教育風潮,可是從芬蘭學成歸來的Ki預視其重要性,故當她得悉何鴻毅家族基金開辦「TOE」給年輕人學習攝影,馬上參與其中(編按:TOE是近五年才交給浸會大學策劃,她也是這五年才開始領導TOE)。而熱血的Jenny認同理念,故也當上藝術導師,協力校園工作坊、社區計劃、研究與出版。

轉眼13年,「TOE」土壤經團隊默默播種和耕耘,總算長成嫩綠的苗圃,「學生喜歡攝影、享受創作,很欣慰。」兩人異口同聲說,即使今屆完結後,項目將停辦,然而他們相信承接基礎,各人日後在新崗位也能轉化知識。

2013/14藝術導師訓練營,着重培訓團隊精神,向大自然學習包容及創造力,以及培養作為一位藝術導師應有的素質─自我反省的能力。

一切從哪裡開始?

K:黃淑琪
J:李俊妮

為何萌生從事藝術教育的念頭?

K:從前對老師的印象「好嚴肅、有距離、喜歡罰學生」(笑),未想過教書。直到大學讀攝影,察覺藝術教育的問題,就幻想:「假如我教書會點點點」,湊巧累積了做雜誌和自資出版的經驗,而且參與TOE不久後開始於浸大視覺藝術系任教,故有心想拉闊創意光譜,輾轉投身此領域。

J:童年覺得教書很悶,又非讀教育出身,工作本圍繞劇團為多。純粹出於機緣,2008年經基金招聘加入團隊,因喜歡跟Ki和其他導師合作,便做到現在。

K:身兼TOE總監和導師,有兩大關注點:既關心學生成長,也照顧導師需要。我相信教育的意義,在於發掘每個人的潛能和價值,教育工作者千萬別將個人喜好和要求強加給他人。

面對學生,導師該以「啟發」為方向,而非扭曲他們的天性。我們要珍惜各人的能力去因材施教,培育其審美觀和創造力,再將觀察轉化為作品,達至心靈的成長,不只強調「教學成效」。

面對導師,我想如同行者般陪伴他們探索自我,思考如何貢獻所長。TOE中,我堅持為「藝術導師」或「Artist Educator」正名,全因有關概念在香港並不如外國般流行,也不尊重「藝術家」在「教育」的角色。我盡可能為藝術導師爭取培訓和發展機會,也注重他們的聯繫,讓他們彼此分享理念、資源和教學技巧。

2013/14藝術導師訓練營,着重培訓團隊精神,向大自然學習包容及創造力,以及培養作為一位藝術導師應有的素質─自我反省的能力。

J:我留意到香港學生很難彰顯自己的路。本地教育強調服從性和學術性,譬如在中學教學的時候,遇過「乖到痺」的學生,給多少教材都極速消化,但生活觀察相對弱。久而久之,學生難免慣於承襲規範,壓抑想像,有所謂「得」和「唔得」想法,依賴外界認同去肯定自我,也令活潑或大膽的人變相被標籤成「唔乖」類型,遭遇限制。

我教學傾向保持開放,當我上堂的時候,那怕有人嫌悶,也不加以責備,反而主動問:「係咪好累好悶?不怕直接講出來。」我也會把生活元素融入課堂,有次在某校園巡行,問他們對周遭色彩的感覺,大家沒甚反應,我就羅列所見特色,點出忽略之處,他們訝異:「噢,點解你睇到,我睇唔到?」。我也放下對學生的反應和行為的批判,嘗試軟化他們本身的「乖」和「自豪感」,鼓勵他們從不同角度看世界,享受學習樂趣,盡量打破溝通的隔閡。

K:這就是我們追求的「共行」教育,體諒各有前因,互相欣賞和求進。當學生感受到你的態度,自會潛移默化,顯露未知的面貌。改變不求即時效果,而是長遠經驗。
我不停思考「何謂改變?」,原來不少問題的產生,不是朝夕而致,也不是單方責任。

計劃多年來舉辦不同主題的展覽,以不同展示形式展出學生作品。

不會讓你孤單
「共行」的關係,對藝術導師有多重要?

J:做全職老師,在制度中常遇掣肘,但做自由身導師,每份工作的期限短,又難見長遠成效,加上一個人知識有限,欠交流和分享也難進步。在TOE,可以參加教學培訓,讓我看到本地和國際藝術教育的潛在可能,也可自訂有趣的課程,感到被尊重和信任。更難得導師互相信任,願意共享教學資源。像我早年生了一場大病,要將工作停下,想到一星期有兩堂,頗擔心進度,幸有同伴協調才捱過難關。我深刻體會「團隊」的重要,當人人無私貢獻,可以扶持、成長。

K:導師常戲言:大家帶著奇難雜症加入都做到事,好珍貴。宏觀去看,本地教育系統需要循環,如不持續訓練導師,或給予實際支持,早晚耗盡熱情。TOE為導師提供系統性的實戰,培育個人創造力,也找舊生當助教,可待他們成熟後接捧。

計劃多年來舉辦不同主題的展覽,以不同展示形式展出學生作品。
計劃多年來舉辦不同主題的展覽,以不同展示形式展出學生作品。
Jenny 致力將藝術教育及創作帶到農田。

面對TOE的最後一年有何感想?

J:十年八載,一瞬而過,看到學生剛改變,導師剛進步,項目就完結,很可惜。但我不覺得是「花」時間,而是「用」時間,見證雙方成長。不知未來如何,但我們練到一對「看影像」的眼,知道何謂質素,日後可將經驗轉化。例如我當媽媽後,想將TOE知識帶入幼兒教育和體制外的生活。只要有心,力量不會流失。

K:我想在生活中實踐知識。近年跟同道中人探索幼兒教育,訓練小朋友的自理能力和創造力,好讓他們更有自信應付制度的挑戰。
我也想知「愛」的力量有多大。說來肉麻,但在TOE接觸好些「問題學童」,像有次在內地上課,遇過一位因家庭問題,對生活徹底麻木的小女生;又碰到一位表面頑皮,哄我帶他去沙灘,只為重溫童年跟父母玩樂回憶的單純男孩;還有看著心光盲人學校學生林榮順,從對生命和學習懷抱希望,卻因足球意外喪生,他說的極限與界限之別至今仍在腦海裡迴盪⋯⋯我心痛地反思:「究竟自己能做甚麼?教育可怎樣解結?」或許,從TOE到個人生活,別放棄關懷世界,未來仍能變好吧?

2015年Ki與突破機構合作,在錦田匯動文化中心舉辦與當地歷史及少數族裔有機的攝影課程。
Ki 於中國廣西一間學校上課,只為了一位男性的願望,就跟學生在烈日當空下走了兩小時路,到達一個海灘玩捉人。
早期攝影作品曾於不同展覽場地及國家展出,後來熱衷出版工作及藝術教育,曾成立「廿九几」出版團體,致力出版及策劃文化創作活動。個人出版包括個人影集《蒐》(2006年)、《咔》攝影文化誌(2009-2012年)及《可以居》(2013年)。2008-2018年為香港浸會大學視覺藝術院講師及「憧憬世界」攝影教育計劃總監。
黃淑琪(Ki)
2016年為課程參加者舉行的迎新日,Ki與計劃團隊和學生共聚一整天。
自2008年加入TOE敎育團隊。從事藝術敎育工作超過十年,對藝術丶敎育這兩大領域的興趣愈發濃厚。近年開始參與有機耕種,體會「食農敎育」對孩子的重要性。期望不久將來能結合農耕丶藝術丶敎育,讓孩子藉著與土地丶藝術的接觸,與別人丶環境丶世界建立深厚而堅實的關係。
李俊妮(Jenny)
藝術導師Jenny及七城,在練習室內一起練習人像燈光攝影。

詳情瀏覽:http://toe.org.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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