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TGSx清潔工】80後兼職潛行垃圾房見盡屎和蟲：最初我是拒絕的

兼職乖孫（Part-Time Grandson）何惠彬（Ben）繼陪天水圍區眼疾婆婆做白內障手術，最近在元朗區做清潔兼職工，為他的「元朗區街坊陪診大計」做前期資金準備。他說本來只是為了錢，後來又在這清潔工世界裡認識了不少老一輩街坊，他們有時深感自己形象低落，問這個後生仔為何好眉好貌都要做清潔工。後生仔卻是不厭其煩地提醒他們：「你們其實很厲害啊！」Ben如此覆述：「很浮誇是吧？但他們真的有自己的經驗和技巧。清潔工是一門專業。」
攝影：鄭子峰

覺得自己有能力找舒服工作，保安、派傳單也想過，就是沒想過做清潔，可能是固有印象令我抗拒。後來再想想，人工、時間都合適，為何不可？

為籌錢救婆婆做兼職　對於清潔「最初我是拒絕的」

Ben在新界西以街坊工友服務處成員身分做地區工作，今年五月底，《01社區專題》訪問他陪區內獨居長者覆診、做白內障手術，身為兼職乖孫的想法。報導刊出後坊間迴響很大，Ben開始構想在區內辦陪診配對，由有時間的婦女或街坊帶有需要的長者覆診，同時能建立社區互助網絡。（詳看另稿）

他為了籌辦資金，打算多做一份兼職，朋友見招聘廣告請清潔工，上班為時5小時，時薪50至70元。「第一刻覺得不是吧？我為什麼要做清潔工？」這或者是很多人的想法——我有不錯的學歷，又年輕，為何要做清潔？他說：「覺得自己有能力找舒服工作，保安、派傳單也想過，就是沒想過做清潔，可能是固有印象令我抗拒。後來再想想，人工、時間都合適，為何不可？」

已經習慣了臭味，但有時住戶不處理好垃圾，便會有突如其來的噁心。

日常工作：住戶不處理好垃圾，工友受苦

Ben每天的工作內容是這樣的：司機工友在私人屋苑的馬路上慢慢駛著垃圾車，開著兩邊側門，另外兩個工友負責把每家每戶放在門前的垃圾扔上車裡；車滿便回到垃圾站，由工友們將垃圾轉去壓縮斗。

這樣的工作乍聽沒甚麼特別，實際上，如果住戶不好好處理自己的家居垃圾，最後承受的總是清潔工。試過有住戶用膠袋裝起糞便，卻沒有封好袋口，Ben一拿起時糞便直跌落鞋上。例如住戶棄置錦鯉，隨便把屍體放入膠袋，結果工友一打開，蛆蟲從魚身中鑽出，嚇得眾人彈開。試過有住戶看著清潔工在工作，望著自己的狗隻在垃圾袋上灑尿也不阻止。某些住戶會在清潔時間後再扔垃圾，工友笑稱住戶要擺風水陣。

Ben不久便跟其他工友一樣習慣了臭味。「但有時住戶不處理好垃圾，便會有突如其來的噁心。」工友自己也有一套方法對應，如為免垃圾跌入水鞋，把身上鬆身運動褲攝入水鞋時，把褲腳反出像個兜般截住垃圾；認得哪個住戶喜歡擺「風水陣」，便隔一會再去清潔。

我覺得清潔工是一門專業。清潔工友有技術，只是平日我們沒留意，覺得他們理所當然應做到。

「清潔工是一門專業」

清潔初哥說：「我覺得清潔工是一門專業。怎樣在車裡推到最多垃圾？哪一垃圾扔入車前，哪樣排後？垃圾要怎樣堆砌才能成功關門？就連用竹掃把也不容易。清潔工友有技術，只是平日我們沒留意，覺得他們理所當然應做到。」

工友搵食省時，自然懂竅門。他們會把紙皮和雜物放入車前，摺好的紙皮則放中間免礙手礙腳，車尾則放可以互相卡住、避免失重掉落的包頭垃圾。「他們一邊做會一邊判斷，不只是隨便扔上去那麼簡單。有時為減少彎腰次數，他們會一手拿四五袋包頭垃圾上車，「他們很快手，試過姐姐拎五袋我拎兩袋，我好渣。」他笑。

一些嬸嬸夠歲數做我阿媽，當我是仔。

重用垃圾、親製手袖　工友的世界

因著別人扔的垃圾，工友的網絡不知不覺地建立起來。工友有男有女，有老有中年，共通點是慳家。住戶或商舖不要的垃圾，很多新淨仍能重用，只是沒被好好珍惜。他們會分享還能食用的食物給容易餓的工友，中秋會吃月餅；被棄置的衣服沒穿洞他們都會接收；遇有雜誌裡的現金券，會悉心剪下來分給司機；知道Ben做地區工作認識沒微波爐用的老伯，便將電器交給他；又會將別人不要的電子零件統統交給一個喜歡砌機的中年男工友。

越接近垃圾的人越懂得資源的可貴。垃圾袋中不時有四、五對新淨波鞋，工友把鞋洗淨、晾乾後，會放入Ben的櫃裡。清潔工作每天動輒走兩小時才停下休息，替換的鞋很有用，他們不願浪費。「一些嬸嬸夠歲數做我阿媽，當我是仔。」嬸嬸們甚至為他和其他人縫製工作手袖，他說：「他們知道各人喜好、他人需要，常問工友：喂，要不要？」

這些工友一般已屆中年，很多是因著子女出身後有他的生活，便靠自己賺錢過活的街坊。也有區內婦女既要煮飯、照顧未出身的子女，又想工作，清潔工為最合適的選擇。Ben也見過考完DSE等入讀毅進的少年來工作，本見對方說話笨拙，但做起清潔事卻顯得很成熟，會細心摸索、改善做法。有次垃圾堆得車頂那般高，少年一腳踩地上、一腳踩垃圾桶，教Ben想起《射鵰英雄傳》電視劇中的演員黃日華：「背哂光，那剪影像極了背著太陽射箭！」

打工短短三個月，Ben發現工友總勸他不要做清潔過世，說這份工作沒出息。為什麼清潔工自覺形象低落？另外，Ben認為僱主為工友提供合理的休息空間和時間，令工友們做事較積極上心。詳看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