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實版「太玄經」:太極拳秘傳典籍 全文只有56字卻幾乎無人看懂

撰文:李開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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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庸小說《俠客行》中,有一門名為「太玄經」的絕頂神功。表面是以詩句組成的口訣,實則是一張張圖譜,只有心思純淨之人,才能勘破箇中妙。而在真實的武術歷史當中,也曾經存在過一幅記載了道家內煉要旨的《老君碑》。全文56個字,只有25個字被《漢語大字典》收錄。
該文後來傳到太極拳習者手上,從此成為太極拳的重要理論之一。按今人考證,《老君碑》至少擁有過八百年歷史。而其中一個注譯者,更與梁羽生所著的《七劍下天山》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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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謎般的武術秘笈

《老君碑》出自河南鶴壁市五岩山上的「孫真人洞」,由於河南部份地域在古時隸屬亳州,故又名《亳州老君碑》。1988年,趙堡太極拳傳人鄭氏三兄弟(鄭新會、鄭轉會、鄭傳會)發表了《亳州老君碑注解》一文,乃武術界首次披露有關老君碑的研究。

1997年,兼習楊式及武式太極的武術家龐大明先生,在《太極》雜誌第二期上撰文,公布了武式太極拳所傳抄的《老君碑》版本,稱為《太極拳怪字譜》,據說是武式太極拳宗師李亦畲的手抄本(註一)。後來太極拳歷史學者路迪民先生,將不同版本的《老君碑》進行對比,判斷龐大明所傳的《老君碑》較為準確,應該最早成書於1884年。而《老君碑》本身的內容,則可追溯至宋代。路迪民先生最終將其定名為《亳州老君碑古字譜》,全文見下圖:

該譜以七言八句的方式寫成,其中用字即便在古籍也極為罕見。正如文首所述,譜內有25個字被《漢語大字典》收錄。至於其餘的部份,則可列為撰文者獨創的文字,需要用道教內煉的知識詳加推敲。例如第三句第一個字,以「口」、「虛」、「命」三字合成,意謂呼吸雖由口出入,但必需直達丹田「命宮」,才能收養生之效。而第五句第五個字,則是將「腦」字的「巛」換成「穴」。「巛」有六畫,比喻六慾。因此該字的意思,就是要人去掉七情六慾,達至明心見性的境界。

經過這重重拆解後,學者將碑內所有文字都輔上拼音,並換成今天的常用字樣,內容見下:

玉爐燒煉延年藥,正道行修益壽丹。

呼去吸來息由吾,性空心滅本無看。

寂照可歡忘幻我,為見生前體自然。

鉛汞交接神丹就,乾坤明原係群仙。

以道法入拳術

可以見到,雖然《老君碑》的用字生僻,但究其根本都是道教常見的內煉理論。清末民初年間,內家拳體系逐步成形,並從傳統哲學中吸收大量知識和述語。因此某些太極拳流派將《老君碑》的內容融入到拳術修煉,也就是情理之中。

例如第一句所提到的「玉爐」,就是道教常言的「安爐立鼎」,意謂要將人體化作丹爐,培養內丹。套用到拳術動作,便是指身軀正直、重心下沉,這樣才可以令身體穩固如爐鼎,並使呼吸深入丹田。

至於「性空心滅」以及「寂照可歡」的兩句,則是形容物我兩忘的入靜狀態。在拳術練習來講,就是要放鬆身心,以柔和、自然的意識行拳。久而久之,內息便會變得暢順,而習者對於動作的運用亦會更趨純熟,兩者無分彼此。

最後,「鉛汞交接」乃體內陰陽結合的象徵。傳說修真者到此境地,便可脫離凡身,位列仙班。而按照古籍,「鉛」及「汞」其實俱為符號。前者代表腎臟、內氣,後者則為心臟、血液。所以這一句的意思,亦是指腰胯(腎)與背肌(心)要互相配合。並且行拳時要以牽引呼吸、血液流動為準,這樣才算達至內家拳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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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劍下天山》的傅青主

當然,上面只是對《老君碑》的其中一種解讀方式。該文內容玄奧,有其他看法亦不足為奇。至於為何要採用如此隱晦艱澀的寫法,大抵與道教的文化傳統有關。內丹素來就是神秘的學問,對道教修行者來說就更見珍貴。為了渲染神秘色彩,又不想秘技洩露人前,許多道教口訣都會用「光怪陸離」的方式書寫。除了自創文字外,筆者還曾經見過一部名《金丹天仙心法》的內丹典籍,其文字排版如同迷宮一般,需要獨特的閱讀次序方可拆解。

而在《老君碑》漫長的流傳歷史當中,有一位相當重要的人物不可不提,那就是明末清初人傅山(1607—1684)。傅山,字青主,山西太原府陽曲縣人。他精通儒釋道、詩書、武術等多種學問,年青時曾率領數十名生員赴京,為其恩師袁繼咸向崇貞皇帝申冤,一時間震驚朝野,成為了聞名天下的義士。以至梁羽生的小說《七劍下天山》中,亦以其為原型設計了一個同名角色。

清兵入關後,他拜「還陽真人」郭靜中為師修道,號「朱衣山人」。他在出家其間曾,為《老君碑》作注。路迪民先生取得的各種《老君碑》之中,便有傅青主所注的版本。如果沒有他,或許對《老君碑》的研究會更加顯得困難重重。

《老君碑》的內容結構,恰似金庸小說裡的「太玄經神功」。然而它的實際傳承者,卻是梁羽生筆下的傅青主。這實在是中國武術史上有趣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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