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葉巧琳與Serrini梁祖堯演音樂劇圓夢：羨慕成班人載歌載舞
「我等到喇！係音樂劇呀！」
三個星期前，葉巧琳（Mischa）在個人Instagram帳戶宣布，將於今年8月參演「風車草劇團」的百老匯音樂劇《孿孿成人禮．Falsettoland》，拍檔除了《全民造星III》的同組組員張進翹（Manson），還有導師之一兼劇團創作總監梁祖堯，以及近年人氣急升的「陀地歌姬」Serrini等等。如此陣容，放諸今天的香港年輕人市場，雖然未至於如MIRROR演唱會那樣一票難求，也幾乎可以寫包單票房必爆，但Mischa難掩興奮的主因並非如此──因為她總算圓夢了。
「當年讀APA（演藝學院）嘅時候，有年暑假去咗New York嘅Manhattan School of Music，讀咗一個月嘅Music School，當時喺Broadway睇音樂劇，爽，但係好貴，我好羨慕佢哋成班人載歌載舞嘅感覺，我係鍾意嘅，因為呢類型嘅表演喺香港係冇㗎，只能夠喺外國請團隊過嚟開Show，所以而家只要有機會可以接觸音樂劇，我真係唔理咁多，一定參加。」好多《造星III》觀眾或者覺得，Mischa喎，係唱家班喎，只要一開聲便「通殺」吧，想演音樂劇，有幾難？！實情是，機會總與她擦身而過。
8年前參加香港Sony Music的歌唱比賽奪冠，再以組合Trekkerz名義出道，加上本身在香港演藝學院主修古典音樂，有五年的歌劇訓練，唱功無容置疑，但總是無法彈起，葉巧琳三個字總是無法讓人記住，AGA（江海迦）是她的「同屆同學」，今年元旦已成為「叱咤樂壇女歌手金獎」得主，反觀Mischa的事業，因為參與《全民造星III》才漸見起色，派台歌《浸浴》分別在中文歌曲龍虎榜和903專業推介奪得第一位和第二位，又在ViuTV節目《囝囝女女730》擔任主持，再加上參演《孿孿成人禮．Falsettoland》，但今天她已36歲了，以普世標準而言，都是太遲了吧。
乍看是懷才不遇，其實Mischa坦言自己要負很大責任。「諗番轉頭，冇嘅，條路自己揀，要咁樣行，我嘅代價咪就係27歲先喺APA畢業，所有嘢都Start得好遲，要自己承擔，我係好後悔，冇辦法，因為已經發生咗，但我放得低嘅。」在一小時的訪問裏，Mischa不介意分享她年少時的「超級叛逆黑歷史」，逃學屬小兒科，最爆是躲在家中當了一年廢青，起身，食嘢，打機，再食瞓，今天她能夠開心見誠坦白講，很大程度因為《造星III》的〈給十年後的我〉演出，她跟那個年少無知的自己和解，「嗰陣時我哋同阿祖做咗好多Workshop，電視冇播到，佢提醒我，其實我都要擁抱番以前嘅自己，要愛番嗰個自己，唔好成日……點解我想喊嘅？！」
從舞台得到自信，因舞台得到救贖，所以她決定在總決賽當晚高唱《浸浴》，憑歌寄意，那句連唱三次的「洗吧～洗吧！」儼如吶喊，「《造星》呢個舞台畀我咁大空間，畀我咁多人，仲有老師，陪住我成長咁多個月，我係好想將呢個能量話畀佢哋所有人聽，我想唱呢首歌畀大家聽好耐喇，我而家要話畀你知我嘅故事呀！」這個新的Mischa比較敏銳，比較快樂，散發自信光芒。
撰文：游大東
起跑線上倒後行
很多人都希望自己「贏在起跑線」，這一點，葉巧琳是讓人羨慕的，了解她學生時代在哪裏讀書便會明白。中學時代，先入讀Island School（港島中學），半山老牌國際學校，13歲那年，飛往英國讀女子寄宿學校，因為成績好，跟父母申請轉去美國完成餘下的中學課程，之後升讀三藩市大學（University of San Francisco，USF），主修攻讀醫學前的必修科：生物、化學、物理和微積分，豈料一年後輟學返港，往後才再申請入讀香港教育學院（現稱香港教育大學）音樂系副學士，再轉到香港演藝學院，完成古典聲樂的學位。
假若家中財政狀況「掹掹緊」，單靠「心口掛個勇字」也不能成事。偏偏Mischa站在「起跑線」面前沒有起跑，更倒後行！來到今天，她以輕鬆中見無奈的語氣說：「咁條路自己揀，自己要咁樣行，代價咪就係遲咗好多年畢業，連帶我嘅Career都Start得好遲。」事緣當年Mischa的哥哥率先飛往英國讀書，父母本已對她有同樣安排，最終因為個性太反叛而離港，「屋企家教嚴，但得我一個女，Daddy錫到我燶，變咗佢同媽咪都管我唔掂。」她直言在Island School讀書，朋友對自己太重要，需要透過「合群」確保「友誼永固」，從別人身上獲取自信，「所以朋友叫我做咩我就做！」
堅持轉到美國讀書改寫一生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Mischa變得愈來愈曳。「識咗啲唔係太好嘅朋友，佢哋而家有啲都變咗好㗎喇，嗰陣會唔返學去機舖呀，或者放咗學唔返自己屋企，去朋友屋企過夜呀，好反叛。」正因如此，父親決定將她送走，去英國的寄宿學校讀書，不願意也得離開，「嗰邊咩都冇，跟住咪修心養性讀書，考到好好嘅成績，但當時其實我係好憎爸爸，（不明白）點解要Send我去英國讀書，所以我話唔要喺嗰邊讀書，既然考到好成績，我就要去美國。」青春，就是任性，但任性的代價有時可以很大。
「呢個決定係改變咗我一生！」英國學制跟美國南轅北轍，這樣就大件事了。「喺GCSE（英國會考課程）學過嘅所有嘢，包括Phy、Chem、Bio（物理、化學、生物），去到美國其實全部都係教同一樣嘢，去到喺美國中學畢業之後，好似完全冇學過嘢、冇進步過咁樣。」去到入讀三藩市大學之後，問題更見嚴重，「（學習內容）突然之間一跳就跳到好難，加上反叛期，身邊啲朋友都好貪玩……」最初計劃讀醫，不過僅一年後便因為成績欠佳，輟學返港。「我成日都會諗，如果當年留喺英國繼續讀埋A-Level，我肯定會讀到一間好好嘅學校。」
做足一年廢青 老竇拿報紙引「開關」
這個世界無如果，但當時Mischa年紀還輕，就算知錯，就算後悔，也不代表人生突然出現曙光。從美國返港之後，因為沒有學校取錄，Mischa索性放棄自己，窩在黑暗的房間，終日面對光掁掁的電腦屏幕，「返嚟香港之後，咩都唔做，打足一年機，嗰陣時打《RO》（《仙境傳說》），每日就係起身、食嘢、打機、瞓覺、食嘢、打機、瞓覺，屋企煮咗飯，係要搬（飯餸）入房，之後繼續打機，好頹廢，對我嚟講呢個係一段好黑暗嘅歷史。」Mischa承認，做「宅女」期間甚少跟家人溝通，直至有天，父親拿着一份報紙走進房間，嘗試將女兒從「黑洞」中拉回現實。
「佢入嚟，畀份報紙我睇，話教育學院招生，係Associate Degree副學士。」Mischa坦言，打《RO》打足一年，都開始打到厭，碰巧父親為自己打開另一扇門，覺得但試無妨，那是一個音樂系課程，「佢哋話收我，咁我咪讀囉！」單純照字面解釋，也會覺得當時Mischa的態度不太堅決，這可能是人生未找到目標，也可能是她怪責自己，白白浪費很多時間，發自己晦氣。「明明已經中學畢咗業，（升讀大學後）又要讀番副學士。」也罷，無論如何也得接受現實，但Mischa漸漸發現，當自己進入音樂世界之後，人生開始出現微妙轉變。
圓夢在香港演出音樂劇：我一定要做！
Mischa自細已學習彈琴和參與合唱團，有一定基礎，多年後在靠近山野的教育學院校舍再次進修，「我喺教育學院兩年，係有一啲Performance嘅，我又有做Choir（合唱團）solo，個個都覺得：其實你係唱到。」音樂令人生重回正軌，在同輩的支持下，Mischa自覺可以多走幾步，決定重新找老師教唱歌，當知道要繼續升學後，決心完成樂理和鋼琴考試，再同時間報讀教院、港大、浸大與演藝的學位課程，悉數獲取錄，最終選擇了入讀演藝。有得揀，唔開心就假，但更令她興奮的，是能夠慢慢理解「自信」是「自己畀信心自己」，不應外求。「入咗去APA之後，好Enjoy，因為每星期都要喺個Hall入面，當住啲同學面前唱歌，老師會執我哋，慢慢就覺得自信係由舞台得到，咁樣唱係OK Enjoy㗎喎，開始鍾意番呢樣嘢。」
有趣的是，Mischa回想，關於舞台，關於音樂，關於唱歌，其實人生一早為她埋下伏線，奈何年少無知，沒有察覺它有多重要。「好細個，未反叛之前，媽咪同爹哋有帶我去睇啲音樂劇，第一套係《Joseph and the Amazing Technicolor Dreamcoat》（《約瑟與神奇彩衣》），佢哋有成隊Orchestra（管弦樂團），好鍾意，好震撼，跟住當然有睇《Phantom of the Opera》（《歌聲魅影》）、《Les Misérables》（《孤星淚》）啦，記得喺APA讀書嘅時，有個暑假去咗New York嘅Manhattan School of Music讀咗一個月的Music course，就去咗Broadway睇Music，超貴，但見到佢哋成班人載歌載舞嘅感覺，我係好羨慕、好鍾意，但呢類型嘅表演喺香港係冇㗎，所以而家有機會，我真係唔理咁多，因為呢個係我其中一個夢想，我一定要做，譬如《造星III》扮女巫嗰個Performance（《黑魔法愛情研究所》），我諗係咁多Round入面最好玩嘅一次，我演得好開心。」而在《造星III》「畢業」後，Mischa除了推出新歌《浸浴》外，亦宣布在今個月與羅敏莊、王耀祖、林澤群、邵美君、鄭君熾、朱栢謙等一同演出《我們的音樂劇Reimagined》，重新演繹本地音樂劇的作品，又會在8月跟《造星III》的Manson，以及Serrini一起參演《孿孿成人禮．Falsettoland》，還有ViuTV的節目《囝囝女女730》，連帶Instagram的粉絲數目亦升至3.5萬，今時今日的Mischa，總算能讓觀眾記得，不再半紅不黑了，更直接的感覺是：自在了。
出道不久即遇低潮期 參加《造星III》找回自己
「心態上係輕鬆咗嘅，因為喺《造星III》，終於做咗一啲平時我做唔到嘅嘢，成日都有人同我講，唔好拎番Opera嘅嘢出嚟，要揼低佢，但嚟到呢度，我總算叫做唱到少少，同埋好多人一路都話我冇咩Character，睇唔到我有咩Interesting嘅嘢，但係Through呢個比賽，又好似見到，又得到別人肯定，令我自己信心強番啲，我知道自己要點樣行落去。」Mischa笑言，正因如此，她心態上變得輕鬆了，有一日寶姐（其中一位《造星III》編審兼MIRROR經理人）跟她說，「佢話：『阿Mi，我覺得你有光呀而家！』，我話係咩？而家諗深一層，呢個光就係自己嘅自信，唔係好似以前咁迷迷糊糊，但可能我好少咁樣畀人讚，會覺得有啲尷尬，我會想縮。」
剛才Mischa不是說，因為修讀音樂和歌劇令自己重拾自信嗎？何解入行後又再迷失？原來是成也Opera，敗也Opera，Mischa於2013年出道，去到2020年參加《造星III》，再到2021年重新出發，她經歷了整整8年的「低潮期」，比當年在美國讀書成績欠佳返港做「廢青」打擊更大。「當時我會覺得，我讀歌劇出身㗎喎，論表演，大大話話都有5年Training啦，我一定係比其他新人有更多表演Background，但出到嚟先發現係另一回事，係另一個世界，我諗得太簡單。」「拾回活著的精髓／自信再結聚／洗過臉／經過浸浴／融化了眼淚」，是《浸浴》其中幾句歌詞，刻劃了Mischa的這些年來的心理轉變，眼淚之所以出現，既是理想和現實的距離太遠，這個章節，要由Trekkerz的第一首派台歌《原地出發》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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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二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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