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 Wasn't Me":一場特朗普內閣的集體表忠

撰文:吳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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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6日,周四,華府當日最流行的一句話便是"It Wasn't Me"(不是我)。
一天前,《紐約時報》罕有以匿名方式刊登一篇「高級政府官員」的文章,痛批特朗普幼稚如小孩,並稱華府許多高層政府官員都屬於「抵抗力量」,竭力阻礙總統特朗普部分政治議程,以保護國家免受害於他最惡劣的衝動行為,「抵抗力量」甚至考慮動用憲法第二十五條踢走特朗普,只是因不想引爆憲法危機而作罷。
自特朗普上任之後,「白宮內鬼」便是從未停止的話題,這位總統的閣僚中,總是有人對他表面忠誠,背地裏反抗。只不過這一次的規模前所未有,華府可謂滿城風雨。

白宮發言人桑德斯(Sarah Huckabee Sanders)說該篇文章「可悲、魯莽、自私」,怒批撰寫這種文章的懦夫就該立即辭職。特朗普個人也連發Twitter,痛罵這篇文章「無膽」(gutless),再質疑該匿名高官「賣國」,又說「如果無膽匿名人確實存在,為了國家安全目的,《紐約時報》必須立即將他/她轉交給政府!」

內鬼究竟是誰?

不過,最核心的問題仍然是「這位內鬼到底是誰?」

《紐約時報》表示,只有通過這樣匿名刊登的方式,才能達到引起輿論關注的目標。(視覺中國)

內閣成員今天集體否認,像極了「天黑請閉眼」的killer遊戲,知道內鬼身份的《紐約時報》編輯是大法官,殺手、平民、對號入座,「天亮後」各自表態,爭先表示自己的清白:

首先便是副總統彭斯(Mike Pence),倘若真如《紐時》文章作者所說,動用「憲法第二十五條」,那麼彭斯將是最大受益人。他的發言人也最先於當日清晨7時發Twitter表態,「這麼業餘的行為,彭斯只寫署名文章」,隨後彭斯本人也炮轟該文作者和美國媒體,怒斥他們已經淪落到「新低點」(new low), 作者該立刻從特朗普內閣辭職;

正在印度訪問的國務卿蓬佩奧(Mike Pompeo)表示「無論是作者,還是媒體的行為都是損害特朗普政府的努力」;

同樣與蓬佩奧出訪印度的國防部長馬蒂斯(Jim Mattis)則由發言人發表聲明,予以否認;

商務部長羅斯(Wilbur Ross)發推特:我沒有寫,我為此感到震驚,我為我的工作感到無比自豪;

教育部長德沃斯(Betsy DeVos)發言人:她不是華府的圈內人,不會玩這種游戲。她有為自己文章署上真名的勇氣,這篇文章不是她寫的;

國家情報總監科茨(Dan Coats)代表整個情報部門否認:顯然是錯誤的,不是我們。

交通部長趙小蘭(Elaine Chao)發言人否認;

國土安全部部長尼爾森(Kirstjen Nielsen)發言人否認道:「尼爾森忙著帶領國土安全部的男男女女們保衛國家,而非將時間花費在這等匿名的虛假文章」;

美國常駐聯合國代表黑莉(Nikki Haley)在被問到是否是作者時,則微笑著回應:「No」;

衛生與公眾服務部部長阿扎(Alex Azar)發言人否認;

住房與城市發展部部長卡森(Ben Carson)發言人表示:「否認,這種卑劣行為卡森不會做」;

財政部長努欽(Steve Mnuchin)的發言人則發Twitter表示「努欽為特朗普和美國人民效力感到榮幸,努欽認為《紐約時報》發表這篇匿名文章的做法極為不負責任,以至於現在如他們這些公僕都不得不放下顏面出來澄清。認為該文章作者是努欽的人,極為荒謬」;

而特朗普本人,則雖然沒有要求內閣成員公開發表聲明,卻非常在意他們的回應,據聞甚至要求打印出面否認官員的講話稿和聲明給他過目。

特朗普嘩眾取寵的公關宣傳方式,已經在過去一兩年中改變美國媒體的運轉模式(視覺中國)

媒體與白宮的「全面戰爭」

就這樣,特朗普內閣高官們先後「表忠」,一場集體否認的「盛況」,令全球看客拍手叫好。反對特朗普的人覺得特朗普自作孽,認為媒體人本來就該挖料報道,這是他們本行;特朗普支持者的感覺則如彭斯所說,「這些媒體已經淪落到新的低點」;而更多的人則只會在大呼精彩的同時,心知此次的新聞恐怕是半真半假。

而歸根結柢,這此事件並不僅僅是「抓內鬼」,更大的背景則是美國自由派主流媒體對白宮的「全面戰爭」。

放在以前,這些主流媒體完全不屑於以這種方式報道嚴肅新聞,然而如今卻一副不顧一切和特朗普「肉搏」的樣子,將他們最擅長的挖料、包裝、捕風捉影使得淋漓盡致。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改變,也算是對特朗普「反傳統」做法的回應,畢竟特朗普在過去一年多的時間裏「怒批主流媒體為假新聞」、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指責奧巴馬監聽自己等等,率先發起了這場「比誰更低俗更下賤的戰爭」。

如今,自由派主流媒體與白宮之間的戰爭已經打響。

為了勝出不惜自損形象

應該看到的是,特朗普此前採取「非傳統手段」,並非針對主流媒體,而更像是經過精心算計後的一種「識時務」的「政治投機手段」。畢竟,在惡化到今天這地步的美國社會中,特朗普能夠通過這種嘩眾取寵的方式將自身政治利益最大化。

可是當自由派主流媒體今日與特朗普全面開展,他在下一步的反擊過程中就不僅僅是「政治操作」,更有「私人恩怨」並涉及「自身存亡」。

按照當下趨勢,只怕最後的結果不是特朗普下台,便是一如特朗普自己於9月5日在Twitter發布的一則視頻中所說,「待我六年半卸任之後,便不會再有《紐約時報》這種媒體」。

而對這些媒體而言,即使最終在這場「戰爭」中勝出,成功令特朗普下台,它們自身也難稱贏家。畢竟當他們為了與特朗普對抗,開始放下自己此前堅持的職業操守,採取和特朗普一樣的粗俗手段時,他們自己也早也不再是那個所謂的「第四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