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失執政合法性　馬克龍難推爭議退休改革

為抗議馬克龍政府計劃實施的退休制度改革，法國多工會發起的大罷工今日進入第二天。除境內鐵路、地鐵、航空等交通陷入癱瘓外，全國半數以上學校亦陷入停課。即使法國以「罷工頻密」聞名於世，今次大罷工仍以突破百萬人參與的「戰績」打破30年來記錄。事實上，今次退休金改革乃馬克龍兩年前競選承諾，法國退休制度亦存在不少積弊；然而，經過「黃背心運動」後民望跌至谷底的馬克龍，似乎缺乏牽頭改革的政治能量。

繼去年底爆發的「黃背心運動」後，法國街頭再次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為抗議政府推動旨在「平均各行業退休待遇」的改革。鐵路工會策動下，法國90%高鐵TGV班次被取消，首都巴黎16條地鐵線中僅有5條維持有限度服務；至於連接首都圈「法蘭西島」的鐵路動脈RER系統則完全癱瘓。鐵路如是，航空交通亦不樂觀：法國航空取消近30%航班，廉航易捷（Easyjet）更預防性削減223個班次。

改革屬應有之義

除鐵路工會外，另一大罷工主力乃教師工會。工會宣稱將有70%小學教師及60%中學教師參與罷工，即使這一數字和政府公佈的50%略有出入；但首都巴黎仍有300所學校被迫停課，全國70%學校被嚴重影響。參與罷工的還有醫院行政人員、郵遞員、衞生工人共150萬人。儘管這一數字僅為法國人口2%，但由於大部分參與者涉及公共服務，間接令「大三罷」成事。

受早前「黃背心運動」餘波影響，除傳統罷工外，全法各大城市亦出現暴力示威者。在巴黎，有示威者打爛商店櫥窗並放火少扯；而在南部的波爾多、蒙彼利埃等城市亦有激烈警民衝突，過百人被捕。但面對當下政治危機，總統馬克龍則維持一貫強硬態勢，其辦公室發表聲明稱將「冷靜及堅定地推動改革」。總理菲利普（Édouard Philippe）亦將按計劃在下週發表完整版改革計劃。

法國當下退休制度確有改革必要。一直以來，法國不同行業皆有其獨特退休金制度，總種類超過40個；早在2017年競選總統時，馬克龍已提出改革退休金制度，以同一套標準加以核算。加之在一眾歐洲國家中，法國退休金佔GDP比例僅此希臘、意大利排名第3，今次改革又打正旗號以「減少政府開支」為目的，所謂「平均化」改革必然大為損及部分行業從業者利益。

法國長期工會文化影響下，交通、教育、醫療等公共服務行業，本就擁有較強大工會，過去亦為從業人員爭取較優渥退休待遇，成為今次改革的「魚肉」。但對政府而言，今次要面對的也是全法「最有牙力」、組織性最強且掌握社會命脈最多的工會組織，勝負實在難料。

馬克龍缺政治能量

今次改革針對的退休待遇「差異化」並非只在法國或西歐出現。以中國大陸為例。改革開放後，中國退休制度一直實施「雙軌制」。國有企業、公務員及公共服務部門（事業單位）職工退休金由財政統一支付；而民營企業職工退休金則來自社會保險；即使兩人薪資相同，退休金卻有2-3倍的差距。但即使是中國這樣政府權威高企的國家，政府亦只得採取「增加低薪者工資」，而非「減少公務員退休金」方法，實現平等；相關措施自2008年推出以來，時至今日仍處於「改革中」，足見退休制度改革之艱難。

馬克龍當下仍保持強硬姿態，固然同其桀驁不馴個性有關。即使爆發「黃背心運動」後，馬克龍依然不改其高姿態。在外交領域，他脫口而出「北約已經腦死亡」，引發同默克爾、特朗普不和；內政領域，他亦將暫時阻滯的退休改革、失業保險制度改革一股腦重新提上日程。但除了個性外，馬克龍亦有自信今次改革可獲「民意支持」，畢竟包括農民、自由職業者在內大批人可從改革中受惠，而發起罷工者則可能被打上「貪婪」標籤。

英國前首相戴卓爾夫人1985年正依靠「強硬+民意」方程式，對礦工罷工保持強硬態度，最終取勝；但當時正是全球右翼思潮和新自由主義興起之時，同今日社會氛圍大相徑庭。事實上，法國前總理朱佩（Alain Juppé）1995年攜民意支持上台後便對國家鐵路公司（SNCF）退休制度開刀；但因準備不足，最終引發為時半年的罷工，改革計劃最終也落下撤回下場。

如今馬克龍的支持率不及三成，已被法國政界視為「跛腳總統」，其主導改革合法性同當年剛透過選舉取得民意授權的共和黨政府相比，相距甚遠。除此之外，「黃背心運動」引發的社會撕裂尚未彌平，法國民眾普遍希望「休養生息」願望，亦同馬克龍迫切改革心情衝突。加之如今不平等退休制度乃屬多年積弊，實難以透過一次激進改革化解。今次退休制度改革，可謂「天時地利人和」皆不備。

縱使有滿腔抱負，對馬克龍而言，如今該做的反而是積蓄民意支持，重新規劃改革步調。否則，本來「正確的事」也可能因為「錯誤的方法」而被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