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灣區】 歷史學者:融合如煲湯 時間夠久便會同化

撰文:慈美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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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灣區有廣東話這種共同語言,粵港兩地近年曾分別出現保護廣東話的行動。(美聯社)

粵港澳大灣區自去年上升為國家戰略以來,各產業都在討論區域間合作和融合,相關論壇、聯盟、協會雨後春筍般湧出。天下熙熙,皆為利來,為經濟利益攜手並肩再自然不過。而從政協常委、香港中華總商會會長蔡冠深一句「將來我們不是香港人,是大灣區人」引發的口水戰,可以看到另一個面向,產業融合之外,「大灣區人」一詞當中的身份認同、文化融合意涵,還遠不能被港人接受。蕭國健認為,大灣區各城雖同根同源,卻也曾經過百年隔離,如今要再彼此走近,一切也急不來。

粵港關係前世今生

年過古稀的蕭國健半生從事歷史研究和教學,如今擔任珠海學院中國文學系教授兼香港歷史文化研究中心主任,他曾寫過60餘本書籍,梳理了九龍城、大埔、東涌等地區的前世今生,對新界的家族與鄉村尤其有興趣。

他從歷史研究的角度,向記者梳理了粵港關係的前世今生。

「英人東來時,新界地區已有眾多廣客村莊,人口且日漸繁衍……時人多隨西方學人之說,謂『1842年前之香港是一條漁村』。此促使余對香港古代歷史研究之念。」蕭國健在《探本索微──香港早期歷史論集》一書序言中如此寫道。他認為,「漁村」說法是英國人對香港的矮化,亦反映港人對自身歷史不求甚解。

蕭國健指,粵港隔離百年,如今要再走近,急不來。(陳嘉元攝)

1841年5月,英軍佔領香港島時,統計得出總人口有7,450人,陸上居住的超過5,000人。「怎麼可能得一條村?……香港村是漁村,但大香港不是。」蕭國健回溯歷史,從秦統一六國講起,當時秦始皇派兵用五年時間攻下嶺南,副將趙佗被任命為重鎮龍川(現隸屬河源市)之縣令。雖為勝利者,趙佗意識到中原與南越人習性相異,矛盾難調,採取了「和輯百越」的族群政策,令中原50萬居民南下,男人經商,女人則與當地人通婚。

蕭國健說,趙佗「滑頭」之處,在於姿態,他和當地首領「搭膊頭、稱兄弟」,又自稱「蠻夷大長老」而非「將軍」,跟足當地習俗,慢慢使得文化大相逕庭的南北方人融合在一起。

後來漢武帝出兵攻下南方,再到唐朝設屯門軍鎮(今東莞、香港及深圳沿岸一帶)保護海上貿易,廣東一帶漸漸富庶安定,引周圍居民遷來居住,雜處幾代後慢慢同化。數百年來,香港與深圳同屬廣州府轄下寶安縣(明清時稱「新安縣」),繼承了廣府兼容並包的文化。

蕭國健半生從事歷史研究和教育,對新界的家族與鄉村歷史尤其有興趣。(陳嘉元攝)

年輕人沒有「以前」

直至1840年代開埠,香港才有了現在的名字,百餘年間經歷了和英人的艱難磨合及與廣東的隔離分化。蕭國健強調,如今很多人忘記和英國的融合階段,尤其對年輕人而言,「他們沒有經歷過,以為香港天生就是這樣。」

而上一代人即使來港數十年,許多依然牽掛內地故鄉,常常回憶「以前」,兩邊的情感連接沒有切斷。蕭國健問攝影記者,「你會提以前嗎?」記者搖頭。蕭說:「這就是了,這一代人只有香港,和上一代不同。」蕭口中的「以前」,是個人的歷史,也是對城市過去的認知。

「最初英國人來香港,他們人好少,要接納我們所有的東西。」蕭國健說,如從砵甸乍到彭定康,每任總督都要有個中文名字,再如位於上環的「Possession Street」本意是「佔領街」,中文命名卻也保留下大家習慣的「水坑口街」。

經濟上更強勢的一方未必能夠直接輸出文化,蕭國健認為,「勝利者多厲害都好,最初過來都只能雜處,大家再慢慢找到彼此優點撈埋一齊,磨合,融合。」彼時的港人對這些白膚黃髮的英國人既反感又恐懼,從「鬼佬」這一稱呼就可窺見,當時還有華人趁夜偷襲英國人,於是英國人設下華人夜晚外出必須提燈籠的規定。而隨時間推移,開始有港人與英國人做生意、談戀愛,跨出一步又一步,兩邊才得以走近。

上文節錄自第114期《香港01》周報(2018年6月4日)《透視大灣區之文化篇——歷史學者:融合如煲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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