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時代記錄勞動生產 曹斐:「中國由世界後台走進前台」

撰文:毛詠琪 伍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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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齒輪、螺絲釘、金屬臂。塑膠與金屬揮發着刺鼻氣味,工人彼此說着話,他們並沒故意壓低聲線,只是嗓門再響,也無法不被嘈雜的機械聲掩蓋。轟隆轟隆,在流水線的末端,貨物一件一件落進紙皮箱,準備送往海外。工廠、生產線、中國的勞動發展,勾起了內地當代藝術家曹斐的興趣,教她一直靜觀其變,透過多媒體及錄像作品敘述她的觀察,別人的故事。影像提供:Courtesy of Cao Fei and Vitamin Creative Space

文章上半部:

曹斐2018年作品《Asia One》五月起於紐約古根漢美術館展出,探討了中國的工業轉型,包括自動化在今日的狀況。影片中,男女主角在空洞、龐大的無人倉裏,在只有「你我它」的冷清環境中孕育出愛情。「它」當然是指那隻會互動、會監察的機械人,呈現出未來高科技如何影響着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令人有種莫名的不安感。沒有了舊廠房裏人聲、機器聲相爭,無人倉裏只剩下運輸帶寂靜流轉的聲音,響着毛澤東時代的愛國歌曲,反而有點不和諧。

《Asia One》在京東的無人倉內取景,女主角跟機械人朝夕相對。

正如曹斐所說,中國已經從全球經濟的後台走進前台了,《Asia One》也確實是在上海的京東亞洲一號無人倉庫取景,並非全屬構想。

《Asia One》在紐約古根漢展出不久,便引起了西方傳媒討論。《紐約時報》藝術記者Jason Farago於上月底以《在京東高科技工廠,看人類未來的可怕預言》(中文版)為題撰文,記錄與《紐約時報》上海分社前社長張大衛(David Barboza)一同參觀展覧時所作的討論。

曹斐分享了相隔十二年,對中國製造業升級的看法。(伍振中攝)

在討論之中,張大衛認為曹斐展示了工人面臨的挑戰,以及即將來到的隔絕、孤獨,也許還有失業。他憶述自己在中國時參觀了很多工廠,也去過京東一個物流中心,直言參觀製造和分銷場所的經歷,會讓你對所遇到的人類數量感到敬畏。

他提出了疑問:「如果機械人太多,那麼所有的人會去哪裏工作呢?中國在人工智慧的領域發展如此之快,超過了美國或歐洲,但其後果可能最令人不安——有可能出現大規模的混亂。」

不在讚頌也不在批判

曹斐把自己的敘事手法定性為「不在讚頌也不在批判」,藉作品描繪經濟轉型所催生的新奇人物和前所未見的社會關係。筆者問曹斐如何看待這些西方解讀,她認為,諸如《紐約時報》的解讀帶有對中國的主觀意識,它們往往從政治、經濟、歷史角度去詮釋作品,但在解讀藝術家的創作可能性與美學上相對單一。「我的作品很多是關乎多方面的,譬如人性、愛、世界的關係,以及製造業的發展。」

2006年《誰的烏托邦》錄像作品。一名穿起天使裝的女工,在狹窄的生產空間裏跳芭蕾舞。

曹斐又認為,自動化或無人化不是中國獨有的狀況。「很多大國一直在研究無人化生產的前景,只不過是近幾年中國在這方面的發展非常之快。」她指出,不能說是製造業的發展帶來不安,而是這種轉變為我們帶來一些思慮。「你可能會去想,將來這個形態會發展成怎樣,再過60年又會怎樣。所以它不是一個線性的去了解這個時代。」

單調重複的廠房生產工作,本就難以予人滿足感,扭曲了人的多變。在托起了國家經濟後,「小釘子」何去何從?烏托邦今天又是誰的?曹斐的作品追蹤着這話題,未見終點。

曹斐在香港——在過滿的世界挖一個洞

曹斐正於大館當代美術館舉行個人展覽:由北京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呈獻的「在過滿的世界挖一個洞」。這也是曹斐首次在亞洲於美術館舉辦的大型個展,她與香港攝影師關本良合作拍製的影像作品《監獄建築師》,一探大館歷史中的不同面貌。影片中,一名囚犯與一名建築師展開了一段跨越年代、詩意盎然的對話,兩位主角分別代表大館建築群的今昔:過去是警署、法院、懲戒機構,現在則成了文化空間。影片亦講述了香港的殖民歷史,中國和全球的當代現狀,同時呈現了對曹斐影響甚深的港產片。同場亦展出曹斐其他創作,包括裝置作品《倫巴》、錄像《人民城寨》、表演裝置《即將到來:香港》,讓觀眾以不同角度了解曹斐。策展人: 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館長田霏宇(Philip Tinari)地點:大館賽馬會藝方日期:即日至12月9日時間:11am-7pm(逢星期五開放至9pm)費用:免費

機械人裝置作品《倫巴》

上文節錄自第128期《香港01》周報(2018年9月17日)《由世界工廠到無人倉 與藝術家曹斐談中國工業升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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