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與人.四】為每首詩編上號碼 葉英傑:做最有耐性的詩人

撰文:伍麗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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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英傑的第一本詩集於1999年出版,此後每隔幾年,便有新書推出,最近一本是去年年底推出的《旁觀生活》。朋友說他是位多產詩人,他卻說出書只是一個階段性總結,並不代表什麼。

他很早便寫詩,初時當成遊戲般玩,直到升中後,接觸徐志摩的〈山中〉,深受啟發下認真創作,沒想到老師竟然將詩作貼到操場上。他深受鼓舞,參加青文獎,拿了好幾次新詩獎,認識了評審王良和。那時沒有手提電話,他問王良和拿了地址,不時寄詩給他看,王看完後又將評論寄回來,斷斷續續交流了好幾年。他說:「我最欣賞的那幾個詩人都過身了,直到有一天,我在書店揭開一本文學書,看到王良和的詩,真的很喜歡。那首詩很生活化,很貼地,我很震撼,原來可以這樣寫詩。」

葉英傑習慣為詩作編上號碼,作品數量是社員之冠。(陳嘉元攝)

年少時,他喜歡到銅鑼灣商務的新詩架上尋書,看徐志摩、戴望舒的作品,看着看着,突然看到一個陌生的名字—台灣詩人覃子豪。他買了幾本,一發不可收拾,全是超現實主義的詩作,晦澀難明,他不自覺受其影響,寫下許多同樣難明的詩。

直至加入「我們詩社」,一起圍讀、參加朗誦會,他眼界大開,「早期我寫的詩大家都不太明白,那時寫東西容易側埋一邊,較多潛意識,後來敘事性較強,很大原因是因為參加了詩社,很多人提點我。」後來,「我們詩社」為他出了第一本詩集《只有名字的聖誕卡》,東岸書店為他出了第二本詩集《電話下的自由》,書中集結了他早期的作品,依舊是意象多,文字艱澀。

2008年,他自資出版第三本詩集《背景音樂》,用上精裝硬皮,他想,除非有人願意發行,否則這應該是最後一本詩集了。2014年,石磬出版突然找上他,願意幫他發行新書。這次他在書中加入自己拍的照片,嘗試以文字及影像呈現詩意,詩集名為《尋找最舒適的坐姿》。葉英傑變了,詩人鍾國強在序中說:「如今葉英傑的詩,文字早已變得平易近人,而且少用意象,多用賦體,至於詩的旨趣,人的情味,則往往藏於類近白描的字裏行間。」

葉英傑每隔一段時間便會總結生活,出版詩集,至今他已出版了五本詩集。(陳嘉嘉元攝)

若說早期寫詩是因為興趣,那後來的他已將之視為一種事業。他讀工業學校,畢業後從事IT工作,沒有接受過寫作訓練,雖然如此,他卻是寫詩的人之中最持之以恆、最為堅定的。他說,一邊工作一邊寫詩其實很辛苦。去年他到英法公幹,看到許多風景,但工作期間卻無心創作。「我知有些東西可以寫出來,譬如在巴黎機場登機時,我看着行李沿着輸送帶碌落去,有種幼稚園學生去上學,不知能否再見到的感覺,我便記下來。」

回來後他寫成〈掌握〉一詩:

行李箱,你會擁有什麼樣的視野?拖着你,拉着你,讓你穿過那些彎曲、狹窄、或使你彈跳不止的路必要時懂走快步;能適應每個不同暗度的夜一開始測試你時,我要你原地自轉看你能否從容面對,看你會否感到暈眩拉杆伸長、縮回,是否就可以支撐?你要足夠堅硬,又要有可容納所有季節的柔軟  你要懂得念舊,又要知道滿足更多的激情獨個兒獃在群眾當中,你要保持清醒只要能夠讓那個人在領取處當中發現你就好一直逗留在那迴旋道,要解脫,唯有那人伸手決定想起空中小姐當初把你的條碼膠帶圈在你手挽上稱重。你存在了。你可以前進了。你可以開始徜徉看你背着我開始在運輸帶上前進,我心裏說:再見這不知道會否是最後一面;此刻我只有能力這麼想。──葉英傑〈掌握〉

一邊寫詩一邊工作的日子很累,但他希望在詩這方面可以有點貢獻。(陳嘉元攝)

寫詩的人,有才華特別高的,像30年前的鍾玲玲、淮遠,更多的是稍有才華,卻無以為繼的。葉輝曾這樣評價葉英傑:「葉英傑不是沒有才華,但可以肯定才華不特別高,他最好的詩往往能在平淡裏見出不平淡,甚或將平淡改寫成雋永的同義詞,當中大概沒什麼秘密,唯一的秘密,在我看來,就是沉着,就是耐煩。」

我問他看到「才華不高」的評價,會否很受傷?他淡淡地說:「他也有點說對了,我主要是從來沒有讀過文科,導致好事之徒常常從中可以找到很多缺點,這始終是一道過不了的坎,唯有將勤補拙,通常最有耐性旳人都是贏家。我希望在詩這方面可以有點貢獻。」

「我們詩社」還有以下故事:

上文節錄自第130期《香港01》周報(2018年9月24日)《「我們」一起寫詩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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