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犯條例】職場新鮮人:傘運教的事 示威者進化警方亦然(下)

撰文:歐陽翠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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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提到,在雨傘運動時曾當過大學學生會成員、跟過大台的阿欣和阿志,近五年來眼見社會政治氣氛一片沉寂,加上從大學畢業後開始踏足社會,身分上、心態上,也對抗爭有了明顯的轉變。在這次的反《逃犯條例》中,二人終決定不再讓心繼續往下沉,嘗試再次走到抗爭前線。「可能大家覺得雨傘運動是失敗收場,而今次是個反擊的好機會。就會有策略地去想,要設個死線,分配不同的人手去這裏去那裏,如何阻止他們去立法會開會。」阿欣覺得更多人會多想一層後果,不再只抱着「坐着等你抬走我」那麼消極的心態。她向記者自我介紹時笑說,雖然出來工作兩年,大學時那團火應該淋熄得七七八八,但這次是喚醒當初那團火的好時機。幾年過後,除了對前線衝擊和對峙的心態和策略有所不同,他們還看到民眾和警方也「進化了」。

承接上文:職場新鮮人:傘運教曉的事 示威者進化警方亦然(上)

6.12那天,示威者自發圍堵金鐘多條道路,沒有領頭人卻很有策略。(資料圖片/林若勤攝)

「覺得這次是把五年來的灰心、悲觀轉化為力量。我自己也是,在梁天琦被DQ後真的覺得什麼都做不到,政府不喜歡的就自己修例,趕人出會議廳,要過什麼條例就過,好像是躺着讓他任意污辱。今次出來的人未必真的因為這條惡法,而是純粹覺得過去五年好像什麼都沒有心機,到今次要盡地一鋪地出來。」

阿志在「6.12」前加入了很多不同的Telegram群組,不管是「公海討論區」還是「消息核實頻道」,有興趣的都入。「看到人們瘋狂出post,談當天要做什麼,要準備什麼,戰略是怎樣……是很亂的,但你會見到無大台下也可做到這樣,最終會有共識。無論是物資調配、去哪裏集會、幾點行動……靠Telegram或連登每人講一句就成事,真的挺神奇的。」

要攻要守,示威者到不同防線各施其職。(資料圖片/林若勤攝)

他認為那些群組都很有用。「比如有哨兵告訴你哪條防線需要人、需要什麼,哪裏有警察,有經過核實的消息組,資訊很靈通。」他憶述雨傘時的經驗,覺得收不到資訊時,人就會很亂,到了現場會不停問:是不是衝啊?是不是守啊?去哪裏啊?「今次明確知道前面衝的去衝,後面守的去守,坐的去坐,有一群人在後面做補給、急救,知道自己去到要做什麼,自己衡量自己的位置。上次要靠領袖開咪,叫人們去哪裏、做什麼之後才行動。」

回想「6.12」那天,二人覺得大家很合作,例如有人要傳鐵馬,身邊的人會自自然然讓路出來。「去到就有種集體意志,會跟着那個flow,知要做什麼。」阿志說。「當然不是人云亦云,去之前會想好要不要衝,企得在那裏就預料會衝,大家意志合一。」阿欣接着說。

示威者不斷向前線運送「雪糕筒」及鐵馬製作路障。(資料圖片/曾梓洋攝)

傘運時,學聯、學民扮演了很多統籌及指揮的角色,負責文宣和街站人手分配工作,幾十天的秩序管理也由大台一手包辦,以致普通民眾可以參與的機會或意欲較小。「他們什麼都給你,你跟着做就可以,他說做防守的不要走,你就不要到處動。這次民眾甚至自己做文宣,去認識條例內容,自己再組織,令你加深了解整件事情,這是沒大台的好處。」阿欣說。

回帶到當年傘運「9.28」那天,阿欣說自己沒有站到最前線,只在熒幕前做資訊分佈。「當時第一顆催淚彈出來,人們開始亂,很多消息散佈出來,說警察已經開槍,有人流血,你在電腦前不知是真是假。今次有哨兵去證實消息,有時間地點和圖,讓人分析自己要繼續衝還是通知後面做準備,所以哨兵很重要。」

傘運時,學聯、學民做了很多統籌及指揮的工作,當時仍是學民思潮召集人的黃之鋒是運動的重要角色。(資料圖片)

群眾有了傘運的經驗,開始有了策略,但警察也同樣有了經驗。「為何上次掟幾顆催淚彈後還可以佔領那麼多天?警察會重新部署,如果有那麼大批人在馬路會怎麼應對。今次情況差不多,他們可以利用經驗去佈防,可以準備更多的『速龍』、更多催淚彈,你會見到我們有自己的策略,他們也在進步,很怕我們會再佔領馬路數十天,會出盡全力去清場,不希望有『雨傘2.0』出現。」阿欣分析道。

對比傘運,警方這次掟催淚彈的強度如何?「今次像是催淚彈不用錢的,放煙花般。傘運在夏愨道掟的時候,彈會在你附近爆開,但不會在你頭頂飛過,還算有安全距離。今次他們用的是較勁的催淚彈,火力強了。」

阿志說自己在現場吸入太多催淚氣體,有一刻覺得自己快要死去。「去到現場發現有那麼多年輕人,比我們更小,有大學生、中學生,他們只打算來集會,沒想過會『開戰』,就無辜食彈。我們這些人無所謂,都預料了,但真的不要搞到和平集會的人。」

最終仍然需要有大台引領?

這場運動到什麼時候才算終結?「200萬人走出來,無理由因為這惡法停了而永遠原地踏步,可以把整股力量轉化去制度或其他議題上。」阿欣說。

「這是現行體制下的其中一個議題,只是它涉及到很多香港人的自身利益,所以有那麼多人出來,老套說,一切源於體制上的不公,最好當然是達成民主,但這場反修例運動可否轉成加入民主運動(像是民主啟蒙運動,把不關注的人變成『和理非』的,『和理非』的變成勇武)?」阿志說到這裏,咖啡店響起了Beyond的《海闊天空》,二人笑說像是《頭條新聞》完結時播放片尾曲,是最激昂的時候。

「但到那時,可能要有大台出來,政制改革需要有人引領群眾,群眾可以叫停修例,但下一步如何建設,就需要有個大台,由高知識水平的人引領。」阿欣說。

最後,阿志說很難定性自己這群人的派別。「有些人很本土派,不會去遊行,直接『去飲』,我們是既遊行也會『去飲』,做得幾多就幾多那種。」

上文節錄自第168期《香港01》周報(2019年6月24日)《沒有大台 如水流動的示威》專題報道中的《職場新鮮人:汲取傘運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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