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議會選舉】社區不只吃飯睡覺 危機來臨反而會增加歸屬感?

撰文:歐陽翠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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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議會作為地區代議政制架構,理應收集民間意見,才能有效諮詢及改善社區服務。收集民意需要社區人士就議題發聲,然而,現時區議會和社區之間的扣連薄弱,加上區議會透明度不足,以致不時出現「居民被代表」的說法。要促進社區參與,需要居民對社區有歸屬感,並認為大家有能力改變社區。若居民在社區的時間不多,感受自然較為疏離。
故此,有素人提倡營造社區,引領居民走到公民參與的路上。要連結區議會和社區並不容易,不同社區因環境、規劃、發展及歷史變遷等形成不同面貌,單是自成一角的新市鎮天水圍、商業舊城區灣仔、平日繁囂假日恬靜的炮台山,已經截然不同。它們有着不同地區需求,在推動公民參與方面亦面對不同難題。今屆參與區選的素人,有些早於一年前已落區推動全民參與。

從小在炮台山長大的陳嘉佑,去年成立社區組織「炮台山活」。他本來甚少參與社區活動,觸發他站出來的原因,是就讀大學二年級時跟進寶馬山行人通道系統的重建工程。當時,工程尚未全面諮詢居民便獲區議會大比數通過,計劃刊憲後引來極大反彈。「不少居民很生氣,我們組織了關注組,辦居民大會、邀請市民發表意見,讓更多人參與。當時有約500人參加,那次很有成功感。」

寶馬山行人通道系統的重建工程觸怒當區居民,也讓陳嘉佑首次參與社區活動。(高仲明攝)

社區面臨危機 認同感會上升

社區性的公民參與,是讓大眾有機會就區內公共事務給予意見及共議,並在推行過程中以不同形式參與或監督。該反對行動正是公民參與的例子,但礙於區議會的體制,無法推翻結果。陳嘉佑直言,讀大學前沒有參與過這些社區事務,「當時真的沒有區議員會做。」那次行動雖然無法阻止工程,只能作出一兩個小修正,但對他而言卻是一次覺醒。「這件事不是即時有影響,三個月後才有新進展,拖得慢,大家開始不太上心了。」這次事件後,他開始留意區議會事務,漸漸明白當時的區議會輕視諮詢程序,故希望做到聆聽居民意見,將真實的民意帶進制度。

今次參選,陳嘉佑把「營造社區」四字放在競選單張上,正正是覺得社區內的相互連繫應該加強。他認為那次行動動員了約500人出來,是因為工程影響到很多居民。他解釋,「營造社區」是認同感的問題。「關乎如何讓人覺得這區是自己的家,參加公共事務的前身是要對一個地方有歸屬感,覺得想要守護一個地方或是其他原因才會參與。說到香港,大家都很有歸屬感,在社區卻沒什麼人會這麼說。」他表示,「許多人覺得自己的社區像酒店房,只是回去睡覺,沒有煮飯就下去吃個飯,沒有什麼感情。就算察覺到有些事情變了,有些地方沒有了,大家也不會介意。大家對香港很好,有惡法就會出來,卻沒怎麼關心社區,因為對這地方沒有很大的認同感。」

陳嘉佑說,很多人對香港很好,卻對自己的社區沒什麼歸屬感。(資料圖片/林振華攝)

香港中文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客席講師梁啟智早前進行了一個有關香港人社區認同的學術研究—《香港各區居民的社區意識和參與》,分析受訪者對上一屆區議會選舉的看法,研究中所得的其中兩個重點,一是發現香港人有其社區生活和認同,不過較為隱藏,不易察覺;二是當社區面對危機和挑戰時,社區認同感會明顯上升。這種說法和陳嘉佑當初因為寶馬山行人通道系統而開始關注社區事務一致。後來,他開始做地區報,就地區政策倡議諮詢居民,並舉辦文康活動,想「一條龍」做到「社區營造」的效果,但他坦言並不容易。「那麼理念性的事,始終不會有這麼多人有空閒參加社區活動,太平盛世較難做社區營造。」辦地區報是要提供地區資訊,讓居民有共同話題並展開交流;辦特色活動是希望為街坊創造共同回憶,建立人際網絡。「我們認為改造公共空間很重要,上年開始落區,我們在樓梯掛中秋燈籠,讓他們知道不一定維園才有猜燈謎活動,自己的社區也有。」他不時舉辦義工活動,把居民組織起來,希望他們有所交集,對公共生活有更多想像。

愈年輕高學歷 對社區愈無力

梁啟智的研究指出,社區的定義有三種層面,從地域上會有地理範圍或共同特徵的人口群組,在脈絡上的人口群組有一定程度的互為關聯,再在行動上可以自發組織介入相關的事務,令社區成為集體的政治力量。學術研究普遍認為,當居民的社區意識愈高,愈能促進社區參與,而能否動員居民參與社區事務,受着環境、社會關係,以及居民對社區控制和充權的理解這三個因素影響。港人對社區的情感未有轉化成有系統的社區參與,因為區議會原有促進社區參與的功能不被重視,當中亦涉及對區議員職能的不理解和延伸出來的無力感。

陳嘉佑坦言,太平盛世較難做社區營造。(資料圖片 / 葉家豪攝)

就社區歸屬感方面,香港中文大學政治與行政學系於2015年5月至6月進行了兩項意見調查,量度市民對社區的歸屬感,以及自覺對改變社區及香港的影響力。問卷採用荷蘭學者A. M. Curley的指數來量化市民的社區歸屬感。這指數由五條有關社區觀感的問題組成,包括:「你的社區十分適合你居住」、「在你的社區,你覺得安全」、「你的社區令你有一種家的感覺」、「能夠在這個社區居住對你係非常重要」和「你期望在現時的社區長期居住」。結果發現,以5分為最高分, 18至29歲的年輕人群組對社區歸屬感最低,只有3.52分。總體來看,受訪者年齡愈高,對社區的歸屬感亦隨之增加, 60歲或以上群組社區歸屬感平均分最高,有4.07分。另一值得關注的發現是,愈年輕及教育程度愈高的受訪者,愈感到自己有能力影響香港整體,卻又愈感覺到自己不能影響社區,充滿無力感。

中大政治與行政學系副教授黃偉豪和研究助理陳慧華於2015年撰寫的《改變社區比改變香港更難》一文指出,年輕人和高學歷人士對社區的疏離感和無力感,很大程度上是源於現行的區議會制度的局限。區議會只是一種地方的行政管理架構,而不是一個真正的地方議會及提供社區層面的政治參與平台。文章指出,現行制度下,即使年輕人滿腔熱血、知識分子充滿理想,也難以在社區發揮。

經歷過大型社會及政治事件後,人們對社區歸屬感會受影響,在今次的區議會選舉中,會否有更多市民認同區議員應該擔起營造社區的責任而把票投給這些素人,仍是未知數。

除了受訪者外, 本屆東區炮台山其他候選人還有羅榮焜(無政治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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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節錄自第187期《香港01》周報(2019年11月4日)《連結議會與社區 從何開始?》專題中的《營造歸屬感—社區不只是吃飯睡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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