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生】含金量不足或成畢業生掣肘 向下游走竟是出路?

撰文:吳東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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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等於失業。」這句戲言對每位完成學業的畢業生而言絕不陌生。看似簡單的一句話,每年都會被大學生拿來開玩笑,但沒有人能預料,這句戲言竟成新冠肺炎疫情下的「魔咒」。究竟如何才能覓得一份穩定工作,免於淪為家庭經濟負擔,將成為他們畢業前,需要面對的最後一道考題。

承接上文:【畢業生】大學生求職難 重視青年工作的政府看得見嗎?

向下流奪走低技術勞工機會?

然而,再說下去,馬克卻雙眼泛紅,聲言從沒想過在名牌大學畢業後也要擔心淪為失業大軍的一員。他向記者展示那份接線生的面試邀請,說到這份工作的要求只是中六畢業,淚珠沿着眼角流下。他坦言感到不甘,認為過去四年自己一直用功讀書,成績十分優異,惟畢業後卻可能從事只需中六學歷的接線生工作,「這份工作看起來沒有前景,根本不是大學生應該做的。」他表明即使最終獲得錄取,也不會告訴家人,因害怕以往一直以他為傲的父母會感到失望。

大學畢業生「向下流」的情況其實一直存在,在產業過度集中的香港,不少大學畢業生往往無法找到與學歷匹配的工作,尤其是碩士或博士畢業生,當遇上經濟逆境、特別是新冠肺炎疫情引發的全球性經濟危機時,問題便加倍惡化。面對愈來愈多大學畢業生可能加入競爭低技術工種,那些學歷水平相對較低的勞動人口能否保住或找到工作?若情形持續,又會否對勞動人口結構造成影響?

對於這些擔憂,葉兆輝認為是杞人憂天,坦言勞動人口結構不會輕易受影響。他舉例指,即使有僱主最終選擇聘請一名大學畢業生做接待員,亦會明白對方只是「騎牛搵馬」,不會長留於此,自然不樂意投放資源進行培訓。「畢業生有權選擇工作,老闆都有權選擇員工」,故他相信僱主在招聘時更看重員工是否與工作「Perfect Match」(完美匹配),而非盲目憑學歷定奪一切。

受去年的反修例運動影響,有僱主坦言都不太願意聘請本地大學畢業生。(資料圖片/林若勤攝)

葉兆輝表示,每年都有畢業生進入勞動市場,同時會有退休人士離開,整個勞動人口無時無刻不在變化。他引述香港勞動人口結構的數字,指上世紀六十年代出生的勞動人口有50多萬人,這班人將會陸續退休,而現時20至24歲的勞動人口只有約30萬,遠低於當時的水平。他認為,只要近年離開勞動市場的人口高於進入市場的生力軍,而香港經濟未至於出現嚴重萎縮,便會有足夠的工作崗位供應給應屆大學畢業生,故不用把情況想得過分悲觀。

對於大學畢業生要從事低技術工種,葉兆輝認為這種做法未嘗不值得支持,並指任何工作經驗都是增值的本錢,不應輕易放棄。他指很多畢業生離開校園後未必會即時投入職場,反而會選擇休息一段時間,再尋覓工作,但此舉有可能在履歷表中留下「空窗期過長」的疑問。他解釋,很多人力資源顧問對「空窗期」頗為敏感,而且作為僱主,當然希望員工或多或少擁有一些工作經驗,因為這會讓應徵者顯得態度積極,願意充實自己。

周綺萍亦提到工作經驗對大學畢業生的重要性。她明白不少「職場新丁」難以在疫情下覓得理想工作,但她絕不建議同學們糾纏於此,反而不妨考慮其他工種,以免履歷表繼續「保持空白」。她解釋,畢業生自離開校園那一刻起,身價便會開始下降,故無論如何,也要時刻保持學習,盡可能在擁有「畢業生光環」的狀態下增值自己。她預料應屆畢業生的平均起薪點與往年相比可能會偏低,呼籲同學要做好心理準備,切勿過分介懷而放棄工作機會,並表示待日後經濟情況好轉,薪酬自然會有所調整。

葉兆輝認為,只要應屆畢業生對來年規劃有清晰的安排,不論是繼續升學或延遲畢業,都是可接受的。(高仲明攝)

未來數屆「含金量」不足

事實上,與往屆相比,今屆的大學畢業生在僱主眼中已有「先天劣勢」。周綺萍認為,未來數屆畢業生將會面臨「含金量」不足的問題,這是由於在社會運動及疫情影響下,學生變相少了一年的學習時間,原本「四年制」的學士課程變成了「三年制」。她提到,近期有僱主表示對來年畢業生的質素感到擔憂,預料企業在聘用方面會變得更加嚴格和謹慎,提供的薪酬福利也會略為下調。她呼籲畢業生求職時態度要更為誠懇。

除了「含金量」問題之外,應屆畢業生求職時,還會因政治取向而被質疑。馬克憶述應徵接線員的情形,表示當日面試頗為順利,負責招聘的經理亦讚賞他的表現,但面試將近結束時,對方突然詢問他的政治立場,並問他過去半年有沒有參與不同程度的反修例運動。馬克稱基於現實考慮,當時向對方偽稱沒有參與相關活動,也不支持任何形式的暴力行為,對方聽畢後面露笑容,告訴他會盡快安排下一輪面試。

對於有應屆畢業生在求職時被詢問政治取向,周綺萍解釋,近半年來,不少僱主不時在新聞報道上看到衝突畫面,而涉事的幾乎都是年輕人,曾有僱主因而表示,接下來數年都不考慮聘請本地大學畢業生。她知曉有僱主會在面試時主動查詢求職者的政治取向,包括要求應徵者展示社交平台記錄,供檢閱是否曾作出不當言行,但她認為普遍來說,僱主只是憂慮員工會把政治訴求凌駕職業之上,不專注工作之餘,更會因政見問題與同事爭吵,並害怕他們的行為影響公司形象,令顧客反感,此情況在中資機構中尤為明顯。

有上屆畢業生於畢業典禮中表達政治訴求。(資料圖片/鄭子峰攝)

繼續升學或延遲畢業避險

逆境當前,除了硬着頭皮搵工外,不少學生把繼續升學當成避過眼前困境的「水泡」。周綺萍表示,按當年沙士的經驗來看,預計將有大批畢業生選擇繼續升學,惟她並不鼓勵同學為了避險而盲目跟從,她以商科畢業生為例指出,一個擁碩士學歷而沒有任何工作經驗的畢業生,未必是企業心目中的理想選擇,對適合應屆畢業生的初級職位來說,「資歷過高」反而會成為一種負擔。周綺萍建議有志投身教育、科研等行業的學生可放膽升學,因為學歷對這些行業來說頗為重要,既能避險之餘,亦能趁機自我增值。

撇開升學不談,能否順利畢業亦是很多學生擔心的問題。不少課程都要求學生需要有一定時數的實習經驗,雖然今年情況特別,學生未必會因而無法畢業,但缺少實習經驗無疑會影響日後的求職。此外,不少院校設施在過去一年受社會運動及肺炎疫情影響而被迫關閉,像修讀科學與工程的同學,便無法在實驗室進行研究以完成畢業論文。他們當中不少人因而可能會選擇延長學期,一方面可「圓滿地」完成學業,另一方面亦可藉此避險。馬克便是其中之一。

馬克坦言,當知道無法獲得實習機會時,感覺壓力頗大,更甚的是,為應付大學高昂的學費及生活開支,他向學生資助處申請貸款,前後一共欠下二十多萬元。一般情況下,畢業一年後便要開始償還貸款,但按現時的經濟狀況,畢業後能否找到工作都成疑問。與父母商量後,他最終決定向學校申請延遲畢業。

應屆畢業生的去向將是一道難題。(資料圖片/GettyImages)

選擇延長學期來避險的做法是否明智,值得商榷。坊間有聲音批評,延長學期的做法會變相增加公共財政的負擔,畢竟政府每年透過教育資助委員會向每名修讀資助學士課程的學生提供82%的公帑補助,餘下18%費用由學生承擔。然而,葉兆輝認為這個說法實屬過度恐慌,皆因不同院校每年都有學生延遲畢業,且政府提供的學費津貼是以受資助課程的收生人數來計算,而非學生的實際在讀時間,故不會對政府造成太大的額外負擔。

葉兆輝表示,只要應屆畢業生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不管是選擇繼續升學,抑或是延長學期來避險,都是能夠理解和接受的。他解釋,若學生有能力承擔學費,繼續升學當然沒有問題,畢竟投資在自己身上並無不妥;但若是透過借錢來支付學費,則要更加謹慎,考慮清楚畢業後需背負的債務風險。他呼籲畢業生們不必過分擔憂,只要作出抉擇時清楚理解背後的機會成本,並對來年規劃有清晰安排,例如主動參與不同項目來改善履歷表,都是值得支持的。若非如此,延期畢業純粹只是為了逃避問題,他建議不如盡快完成學位,早點出來社會求職,累積一些工作經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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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節錄自第209期《香港01》周報(2020年04月14日)《疫情衝擊大學畢業生前路「畢業等於失業」再成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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