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刺猬休團 ‧ 子健篇】石璐的鼓讓我興奮,是玩刺猬的意義

撰文:扭耳仔
出版:更新:

承上篇:【專訪刺猬休團 ‧ 石璐篇】子健朋克到受不了,詞都絕了

 

上回與石璐談的刺猬,方方面面都與主唱兼結他手子健有關。這個搖滾樂隊主音,終在上周六來到TTN,銀髮、棒球帽、紅褲子,連他在內的刺猬三人,繼2013年再在香港辦專場。他同團的貝斯手何一帆還問,這兒是不是裝修了?

試完音已是七時半,樂隊休息室內三人各有各忙,石璐幾乎把臉貼在鏡前上妝,滑手機的何一帆沒抬起過頭,子健則在一個女孩旁邊的沙發位置喝酒抽煙。他打笑說,多天巡演以來,晚上還要在飯店寫電腦程式(正職是電腦程式員的他),有點疲累。
 

一路巡演下來,你的狀態如何?

雖然都還要工作,但愈來愈好了。

和石璐談到刺猬的曲風時,她形容你有「特別強大的思維體系」,總覽刺猬多張專輯,從grunge、noise、迷幻、到這張的走向,你怎看她的說法?

刺猬要是結他風格一變,音樂風格就跟著變。我是不太重覆彈結他的路線。一般是找到新的結他彈法,才會寫新的歌。新這張《生之嚮往》好像回到了朋克,其實還留著了之前的優點,加上新的想法,加上年齡成長,歌詞也雕琢了,所以就是一個台階一個台階的走,它是連貫的。 其實我們的音樂都是為唱服務的,或是根據歌的情感表達,選擇合適的音樂風格。

這張明顯是北京搖滾,然後一點點grunge、punk,如今對你最有影響的樂種是甚麼?

朋克的形式很簡單,你不用怎聽都知道怎去表達,但其實我很多年不聽朋克音樂了。我聽很多很慢、很飄、沒有鼓的音樂,像是Spacemen 3(展露手腕的Spacemen 3紋身),但我不聽洞滋洞滋的東西。

不過,刺猬的音樂就是這樣 ── 石璐打鼓,是刺猬很重要的一個特點,她的爆發力和她鼓的勁頭,她打很慢很柔的歌是不適合的。加上我覺得年齡愈來愈大了,如果再想玩這麼有勁兒、偏朋克的音樂,也許五年後就不太真實了,所以希望抓住年青的尾巴,加上歌詞表達的也挺憤怒的,就比較適合這種音樂形式。

加上我們排練比較少、記性都不太好,所以編曲不會設計很多急停、轉換,歌都是衝到底,節拍從頭到尾不變,三分鐘就完了。也比較簡單,算是我們的音樂風格。

如果是石璐的鼓導致你寫特別直線、朋克的東西,不談她的鼓,你會想玩怎樣的音樂?

我自己的話,就可能不做音樂了。石璐加的鼓讓我興奮、讓我激動,是玩刺猬的意義和樂趣。我喜歡跟別人合作的感覺,樂趣就在於你不知道最後他是甚麼東西,我也不會去想。通常就把我大概的感覺跟他們形容一下,排練時各自創作,雖然他們沒寫歌詞,但他們會把自己透過樂器融到裡面,形成刺猬的標籤。我聽音樂都聽沒有鼓的音樂,如果全是我想的話,出來的東西就不好了,對於我來說也沒有驚喜了。

要是我自己的話,就可能彈彈結他,不會去寫歌,自己寫東西沒有那個所謂的快樂。我喜歡和音樂人合作,因為別人創作甚麼是你不知道的,石璐打的鼓,激發我的靈感,再去反饋給她,音樂的樂趣在於合作的快感,也不是完全表達自己。

談談專輯中的歌詞吧,用字極精簡,密麻麻的,讓人好奇你這四年間是否衍生了別的閱讀興趣。

《幻象波普星》的歌詞我已經挺滿意了,沒想到四年以來生活更糟,更煩悶了,加上石璐生孩子。其實歌都是三年前寫的,當時都要進棚錄音,棚也訂好了,石璐就告訴我她懷孕了,一下又等了一年,就一直在改歌詞,所以歌詞就等如因為她生孩子,給了我兩年時間去改詞。所以詞變成每個字都濃縮了。

石璐生孩子也讓她貢獻了一首〈勐巴拉納西〉,第一次聽demo時驚喜嗎?

你知道那個樂隊「一恩」嗎?(Einstürzende Neubauten)中文翻譯是倒塌的新建築,他們用很多自己做的樂器,樂隊聲音很多叮叮咚咚,沒甚麼明顯的節奏。石璐受這個影響很大,她一開始就很「一恩」,也就是跟刺猬差很遠,可〈勐巴拉納西〉我第一次聽就覺得是好歌,而且刺猬用另一個版本排出來。

之前有訪問讓你排刺猬的六張專輯,如果是《生之嚮往》,你會把它排在哪裡?

排第一,現在為此最好的專輯。製作上包括歌詞、歌曲寫的質量,也是最好的,本身這些歌真的都是好歌,我太了解石璐、何一帆,知道甚麼的歌是刺猬可以排練出來。一個樂隊磨合十年以上,優點是很有默契,缺點就是太侷限了。我們只能玩這種。所以我知道甚麼樣的東西能給刺猬,就有點像民謠、簡單的、大情懷、有唱的、年輕、有力量、旋律很北京的。

對,這張某些歌曲,有給我正聽著大陸收音機的感覺。

真正的好樂隊都帶有地域性。

刺猬被認為是「No Beijing」浪潮的代表人物。總共13年的團齡,八張專輯,評論一下刺猬之於中國搖滾的意義?

刺猬總共七還是八張唱片,六張的封面設計都是我做的。平面、視覺、影象、歌詞、音樂、每張專輯之間的銜接,我希望刺猬所有東西出來,都是很完整、很立體的概念。它記錄中國改革開放頭20年,第一批80後的想法,在這個環境生長的年輕人,接觸的音樂、能創做的音樂,生活軌跡的概念。這個階段生活過來的青年,有一個記錄的意義,能代表一部分人的生活軌跡,和價值觀。之於中國搖滾我沒想過,但我會尊重藝術的角度出發。

對你而言,「生之嚮往」又是甚麼?

我就想能好好活著,找一個女朋友,生孩子,結婚。我一直都喜歡小孩。

和石璐談話後,我感覺刺猬分道揚鑣的原因,正正因為大家的嚮往不一樣。

石璐很積極,但她救不了我。

這是的刺猬最後一張專輯的說法,維持原判?

錄完這張專輯,石璐說不想再跟我合作了,她崩潰了,她對我絕望了,覺得沒法帶給任何人一些動力,我也覺得是。她覺得我沒法再玩音樂了,因為演出都演不好。不過只要沒死,還是要好好活著,專輯發了一定要巡演,你只能讓自己變好,不然連演出都演不了。

 

* * *
 

可幸,當晚刺猬的演出偉大。石璐打鼓狠勁十足,何一帆的貝斯密如子彈,狀態不俗的子健,唱至激動處中氣十足,更莫論即席上演的〈燃燒的心〉接中國國歌(連鍵盤手事後都表示驚奇)、世界盃直播配grunge等等的衝突有多難忘。

這晚,我們拾起刺猬刻畫青春的玻璃碎片,目不暇給看一看,星塵般的光芒,拂了一身還滿。

【圖集】一代人終將老去,但今夜有人年輕──刺猬休團前香港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