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在天台一躍而下】沒預兆只因我們忽略? 懊惱是一切沒如果

撰文:梁苡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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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六走在某大學校園,在秋意的晨光下,該是美好一日的開始。然而,在這愜意的氛圍下,我跟Chantel(化名)的話題卻是:那天她的摰友在「毫無預兆」下,於校園內某天台躍下自殺 。

今年畢業的Chantel重踏校園回憶舊事:去年某個夏天的夜裡,他從校園某天台墜下身亡。在她記憶中,他是個受旁人愛戴的人,因為他的細心,又樂於幫助他人。再熟悉點,會發現他的多愁善感。

自殺之先,聞說他跟不少朋友討論過生死的問題,反反覆覆,你來我往,看來死這項選擇,不是突然,而是飽經思量。「我情緖低落嘅時候,我都可以好理智咁思考,不過我嘅選擇可能會受我嘅情緒左右。」同一個事情,放在不同情感的眼前,是兩個不同的現實,是「只剩半杯水」,抑或「還有半杯水」。

Chantel沒深究那當下的異樣感,回頭細看,方知錯過。(攝影梁苡珊)

「我覺得一個人有好多面,立體到我哋無可能完全理解,而無一個人係真係想死,比起『尊重』佢嘅決定,我更加想做拉佢出嚟嘅一個,將佢唔想死嘅一面拉出嚟。」尊重逝者,是在世的唯一可以做,她卻聽著不是味兒,比起站在他身旁尊重地看著一切發生,可否行前點,拉他一把。

大慨她是有點怪自己的大意,如果可以在他日常的細節看出端倪,重來,結局可以不再一樣嗎?「諗返起,佢係有啲奇怪嘅行為,比如佢會喺講再見時攬一攬你,而係佢平時唔會做嘅事。」當下有感,但又無再深究,回頭細看,方知錯過。從前,他是位樂於聽所有人心事的人,她有事,也會想起他。

如果可以察覺、如果可以細聽,很多如果,可世上就沒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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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單自殺案,外界習慣給予說法,學生自殺案,離不開學業壓力、戀愛問題、前途問題,以數個理由,簡單的把他們的生命定音。「好多講法都令到佢哋好似係頂唔順而死,但有無人諗過,其實佢哋可以係好努力咁掙扎緊。我記得當時有啲人喺新聞下留言,話佢浪費『納稅人嘅錢』﹐好嬲。」

徘徊痛苦邊緣,落墨於網上新聞,成了部份人發洩怨氣的地方;成了我跟你一掃而過的新聞,最可怕,要數香港人的適應力,從前人們會問社會發生什麼事令學生自殺,現在人們都習慣似的。

喪禮是逝者最後一次與大家見面,然而對於生者,又未必是最後一次。(vcg)

事發後一個月,在喪禮上,朋友們輪流站台前,說著對他的最後感受。「最深刻係瞻仰遺容嗰一刻,佢個樣有啲唔同咗,可能化咗妝。」那刻是真正面對離別,意外發生後,只是耳聞。當晚朋友告知死訊,聽見未看見,直到此刻,那個不知能否再稱為「他」的有機體,「安睡」在木棺內。

死亡是沒有結論,它看似是終點,卻又會轉化成另一形式存在於生者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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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過去,回到事發的校園中,經過他跳下的大樓,沒有停下,一直往山上走。「好多人面對呢啲事會想get over,而佢哋get over就係忘記件事,但發生咗就係發生咗,我哋係要學識點同佢哋共處。」扮正常彷似是大部人的日常,我們都是颱風後趕返工的人,面對心靈的風暴,壓抑本能的哭泣與悲傷,只想盡快回復「正常」。

發生了,那個記憶抽屜自然生成,所謂忘卻,只是把它放到最底層。也許,某年某月,它又會自動打開,著你記起。

敢於面對情緒是第一步,但也要知道面對跟接受可以不同步。(vcg)

「我有寫詩、寫字去面對,我本來以為自己已經overcome咗,但你再問又好似唔係。」內裡暗湧,又未至於要氾濫。知易行難,共處需時,回到老生常談,時間是良藥。又再退一步,學不會共處,也可以放過自己。

漫步在校園,剛好經過某處,地上寫了數句鼓勵說話:加油呀!你得㗎!猜想日常走路滑手機的人不會看到。

「我覺得正能量係好重要,但唔係表面嘅,而係真正發自內心的。」表面的,是教你即便傷心也得強顏歡笑;內心的,是說面對事情的態度,唯有真正的正能量,才能讓人從悲傷中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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