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非」爭議︱怕五胡亂華重演？　內地官民欠種族敏感度有前科

近日有廣州防疫人員被指從酒店公寓強行帶走3名尼日利亞人，加以強制隔離及收繳護照，其間尼國總領事到場介入，雙方一度爭持。該事件連帶內地各種「排非」爭議，引發一場公關危機，非洲各國和非盟均一致對中方表達不滿，Twitter上亦湧現標注「#ChinaMustExplain」（中國必須解釋）的帖子。

「排非」爭議潛藏已久，遠有坊間一直傳言廣州住有數以十萬計的非裔僑民，部份人多年來視之為治安威脅，近有內媒頻繁報道「外籍人士鬧事」，抗拒防疫措施，個別事件涉及非裔僑民。另外，司法部於2月底發布「征求意見稿」，被指有意放寬外籍人士的永久居留資格，引發網上輿情反彈。

多宗事件交叉醞釀，到了廣州「排非」爭議一出，海內外一時間都激辯種族主義是否在內地大行其道。公然侮辱歧視就不在話下，實則網民之間亦流傳一種旨在「合理化」的講法，不謾罵也不攻擊，就集中在「非我族類」一點上，認為要防範其他種族滲透威脅，否則中國會不成中國。

在廣東省，有不少非洲人從事商品貿易等活動。（多維新聞網）

民族大義在牆內幾乎是不證自明的通行論述，對發言者尤如言論安全網，可是一旦出了牆外，這張網就無絕對保護力可言，難以完全掩護欠缺種族敏感度的講法。在反對修訂外國人永居條例期間，大批內地網民爭相轉載一段文字，自認「害怕」幾樣事情：

中國的女孩子太陽一落就不再敢出門；
黑皮膚黃頭髮的人操著一口蹩腳的漢語跟我說他是中國人；
不能憑藉著黃色皮膚和黑色眼眸判斷對面人是我的同胞；
歷史上五胡亂華重演。

要考究本國數千年歷史源流，文化和族群脈絡歷朝歷代千頭萬緒，害怕的人就只講「抵抗外敵」和「五胡亂華」；要講實實在在的政策擬定，他們提了許許多多的害怕，偏偏就一句不提「征求意見稿」的實質內容。

先不提不時浮現的赤裸裸歧視字句，單講欠缺敏感度一面，在牆內堂而皇之地以膚色種族大談內外之分，一旦出到牆外，理所當然不加掩飾的態度就可能令人尷尬譁然了。「排非」爭議也好，修例風波也罷，那種對牆外反應的不自覺並非一朝一夕而成，近年就有幾宗同類事件。

2016年，內地品牌「俏比」推出洗衣溶珠廣告，情節為將黑人「漂白」成中國俊男。

2017年，湖北省博物館在《這就是非洲》展覽中，把表情相似的動物和人類照片並排放在一起，如其中一組便並列黑人男孩與黑猩猩。

2018年，官方央視春晚的小品節目意在歌頌中非友誼，內容為非洲女生一心要到中國留學，嫁給中國「高富帥」，還由中國演員扮演「非洲大媽」，其間女生又讚揚中國醫護拯救了其病母：「我要去中國留學，我要跟中國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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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見，就連中央官媒承擔外宣功能，一樣缺乏敏感度，而經過上述小風波後，也不見得有甚麼檢討。對於廣州事件，官媒《環球時報》於4月13日的社評歸咎於美國傳媒炒作以及假新聞傳播，亦不正面提及餐廳和酒店拒做黑人生意，麥當勞廣州分店更一度標明「黑人不准內進」，而業主則驅逐非裔僑民租客。

相反，《環時》僅稱武漢籍人士也「被拒絕入住酒店」，然後立刻總結：「這種情況在很大程度上屬於天然的反應，與真正意義上的歧視沒有關係。」官媒只講防疫規定以至疑似「歧視」都是一視同仁，但一則對歧視言行本質避重就輕，二則無視牆內流行的「非我族類」論述，三則對牆外民間口誅筆伐視而不見。

14億人沒可能只得一種意見，很多國民討論「排非」爭議時，即不會止於批評「外國陰謀」、「外國也有」或「外國人不守規矩」，他們同時承認牆內有種族歧視現象，明白牆內牆外的觀感法則有異，並知道本國在牆外遭遇公關危機，可是觀乎《環時》所放出的主旋律聲音，牆內傳媒又有多少空間留給正反辯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