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慾歌詞唔一定鹹濕 識得玩其實可以好文青

撰文:李妍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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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社會如何進步,「性」依舊是香港人的禁忌話題,在小學中學時期避重就輕的性教育,停留在「拖手會有BB」,性知識都是從「鹹片」裡學會。大家談論起「性」,都是很隱晦的,但正正因為它這種神秘特質,不少人願意踩界犯險嚐禁果,好像電視劇裡有女生被強姦,鏡頭轉到一包大米被刺穿。歌曲同樣有這樣的情況。很多詞人都會遊走在禁忌邊緣寫情慾歌,試試踩鋼線般血壓飆升的滋味。可能有人會問「加料」的歌曲會否變成禁曲不能面世,在標榜言論自由的香港裡當然不會,縱然未必可能在電視、電台派台播歌,但唱片絕對可以發行賣錢,要不在外賣包一層袋膠:「只准十八歲或以上人士購買」。

情慾歌你未聽過?其實可能只是你沒察覺到。

要講情慾歌,不得不提大師尹光,他堪稱「廟街王子」唱盡地踎口水歌,市井題材是他的大賣點,《荷李活大酒店》、《你阿媽大減價》、《七個小矮人》都是大玩不文性暗示的作品,當中《七》更無心插柳柳成蔭,被高舉為《格林童話》的原版。

「廟街王子」尹光唱盡口水歌,梗有一首你聽過。

有傳現今知名童話書《格林童話》是經過刪改,原來的版本是充滿暴力和色情,灰姑娘的姐姐為了穿上玻璃鞋把腳趾跟腳跟切掉、公主被青蛙愛撫,而白雪公主是個蕩婦愛勾引男人。《七》曲調輕快,歌詞句句琅琅上口,每句都以「雪姑七友」起首,「七個矮仔起身拿住七支棍/齊齊係個山窿度詐眼訓」,其實整件事非常有畫面,而最能緊扣整首歌的主題,非「嘩識玩波仔喎/大家都笑吟吟」一句莫屬,完全足見其低俗「笑淫淫」的口味,但尹光當時是在廟街表演賣唱,下班來聽歌的都是市井之徒,大家求的都是「過吓口癮」,而這種粗鄙鬼馬的風格正正代表香港七、八十年代的本土廟街文化。

如果覺得尹光唱咸濕歌太直白,不如試試聽由陳詠謙作詞,吳雨霏主唱的《告白》,你會發現原來「性」也可以很文藝的。這首是典型愛情自虐歌,總括來說就是紅杏出牆。以女生的角度講出軌比較少,平時都是女生在控訴男生一腳踏兩船,但今次主角是女生。

吳雨霏唱的《告白》越聽越有味道。(網上圖片)

而鏡頭上的畫面更可以說是捉姦在床,「在你與他中間找一道門吧」,兩個男人中間隔著一個女生,中間連接他們是什麼,接下去你就知道,「如偷聽出聲音/牆要碎裂我將燈光校暗」,燈光轉暗之後要做的,便是靈慾交合的事,「纏綿時意念放空/只得畫面強烈震動」,光看文字我好像也聽出「啪啪啪」的聲音,究竟是快感還是罪疚感,「你和他/你和他/被接通」,重複強調「你和他」,情緒進一步渲染,他們終於在那「一道門」接通了,現在那道門大家都知道是什麼了,情侶之間那個「神聖領域」也失守時,這可算是背叛的極致。有人說過如果秘密守到最後,謊言沒有被說破,那不算是欺騙。「我愛你亦同樣體貼你/不讓你知人可以更醜陋/直到你想不出當天在床上誰人陪著我」,將隱瞞寫成體貼,將做錯事的女主角寫成受害者,將性寫得樂而不淫,這就是填詞人的功力。

正所謂:「食色性也。」,寫過《邊一個發明了返工》的貼地獨立樂團「My Little Airport」亦有寫過這類情色作品,例如收錄在《介乎法國與旺角的詩意》裡的《濕濕的夢》。獨立音樂顧名思義製作獨立自主,即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濕》這首歌擺明車馬和尹光一樣玩低俗,但當然沒這麼簡單,碟名講明是說「詩意」,當然要文青一點。

My Little Airport 本土得來又很貼地。(網上圖片)

「這晚要與你做個濕濕的夢/與你去創造這深深的痛/這次要跌入你黑黑的洞」,「濕濕的夢」、「深深的痛」、「黑黑的洞」,簡單的詞語、重章的句式,仿佛是種吶喊。歌曲裡男女聲都提到要「噢/來跟我做趟運動」、「全因你流出了澎湃洶湧/噢」,這些看起來很色情邀約可能因為歌者近似「讀白」的唱腔,整個事情變得「很文青」。之前講的男女之情似是種渲染,曲尾的「噢……」,「噢」出年輕人的無奈迷茫,常被批評為「唔捱得」的年輕一代初進社會,很容易失去目標感到迷茫,詞中一句「誰使我再次自覺是有用」正道中「廢青」心中事,不時質疑自己的價值,或許只有做個「濕濕的夢」才能放鬆自己。

無經濟負擔的JUNO往往勇於大膽嘗試,開發大家不敢碰觸的題材。(網上圖片)

上年麥浚龍出的新專輯《Evil is a point of view》成為話題之作,皆因他放手讓林夕和周耀輝大膽創作,其中《初開》首創以「雛妓」為題材,大講妓女被陌生人「破處開苞」,挑戰社會的道德底線。中國傳統社會直接將「妓女」跟「低賤」畫上等號,將神聖的靈慾交合淪落成金錢買賣,出賣肉體就如出賣靈魂,自甘墜落,但今次周耀輝寫的是雛妓,被陌生人破處之痛是否能為妓女博得公眾的絲絲同情呢?

出名另類的作詞人周耀輝賦予妓女另一張面孔。(網上圖片)

故事發生在一間暗室,「藏於暗室/聽著氣息默默令耳垂動盪」,到底是雛妓的氣息還是客人的氣息,氣氛很壓抑,無知的少女面對未知的恐懼,能保護她隔著她與客人之間的只有「只知遮擋世界的殼比雪薄」,作為女性的最後一道防線也失守,無助而赤裸。「判決快要降臨/會刺痛會快樂」,聽說破處有痛楚、,性愛帶愉悅,但這一切對雛妓來說並無意義,只是一個判決,宣佈她以後一生為性工作者的事實。副歌不停重複呼喊:「我在裂開裂開」,破處的一刻,哀怨得叫人痛心,雛妓哀求「願肉身開花結果」,可悲是她只「開了花」注定結不了果。「換來什麼/換來什麼」,句尾不停追問道,這句可能一開始是疑問,到最後卻變成了反問,質疑這個世界。

「性」乃生活的基本,並非一味只得「鹹濕淫穢」,換個角度看,其實性都可以很文藝,很文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