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健中心・一】使用率超低 基層醫療何以停滯不前?

撰文:郝子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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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層醫療」是特首林鄭月娥上任以來主力推動的醫療改革,「地區康健中心」則是用以促進「醫福社合作」、打破醫學專業壟斷、扭轉「重治療、輕預防」的重點發展項目。然而,作為試點的葵青地區康健中心自去年9月開始運營,截至今年9月30日只服務了30,637人次,僅達預期55,000人次的55%。令人擔心的是,康健中心成效不但不如預期,還似乎淪為以「治療」為主的「醫學霸權」的一環。

作為其他區的康健中心示範試點的葵青康健中心表現卻未能達到預期。(資料圖片/余俊亮攝)

2019年3月初,經公開招標後,食物及衞生局批出由葵青安全社區健康城市協會營運葵青區地區康健中心。根據合約,協會將進行為期三年的營運,在位於葵涌的主中心啟用一年後,仍須在五個分區分別設立附屬中心。而葵青康健中心作為試點計劃,獲得政府的一億元撥款,以期發揮公私合營和醫社合作的效用,滿足地區需要,並提高市民對保持健康生活、預防疾病及管理個人健康的意識。

該協會最初計劃以「醫、福、社」的模式,綜合區內醫護和社會服務的專業人士,連同地區內的持份者,為民眾提供貼身的社區醫療護理服務。該模式更於2016年獲健康城市聯盟頒發健康城市最佳醫療系統獎項,而政府亦期望這一社區重點項目能夠為未來地區醫療打下基礎,也為其他區的康健中心作出示範。然而,作為試點的葵青康健中心表現卻未能達到預期。

人手更替致破壞連貫性

食物及衞生局10月書面答覆立法會時指,自去年9月起到今年7月底,該康健中心共有6,390名會員,每月平均有2,850人次參與,僅勉強達到預期數字的六成。中心推動基層醫療的能力因而備受質疑。今年9月,政府再批出深水埗、黃大仙兩處康健中心的合約,引發了公眾更多的擔心:葵青康健中心的問題與不足如何解決?它起到示範作用了嗎?如何避免之後落成的康健中心重蹈覆轍?

李大拔認為,康健中心應扮演整合地區資源的角色。(資料圖片/鄭子峰攝)

香港中文大學賽馬會公共衞生及基層醫療學院教授李大拔參與了葵青康健中心前期的籌備工作。他表示,康建中心之所以達不到大家的期望,問題並非出在基層醫療與醫福社合作這一模式,而是建立康健中心的團隊。

「我們成立這個團隊是不容易的,因為有基層醫療經驗的人不多。從執行總監、總護理統籌主任到其他資深醫護人員、營養師等,都要花費功夫。而這群來自不同機構、有着不同專業背景的人在一起做事,也需要很多磨合。這個project(項目)沒有先例可以參考借鑑,只能一步步摸索,所以剛開始的時候,只能靠概念標書,和政府一起一步步做起來。這需要花很多時間,同時也需要處理中心的硬件設備⋯⋯你可以想象,這個團隊所需要承擔的工作量。」李大拔回憶道。

葵青區康健中心現時有大約65名員工,包括醫生、護士、物理治療師、營養師、社工等等。葵青安全社區及健康城市協會主席周奕希坦言很難聘請醫護人手,加上中心的薪金不及醫管局,只希望能透過理念挽留人才。他形容,團隊目前人手穩定,但過去護士和職業治療師的流失率較高。

李大拔解釋,營運這間中心需要整個團隊的推動,而因為最開始的團隊從中心開幕時就開始和醫生、各團體及用家接觸,如果人手變動得太快,就一定會存在理念變化的問題。他舉例,就像一間新開的報館,如果在一年之內轉兩三次主編,採編團隊的人手也大量流失,讀者又怎能把握到這間傳媒的「脈搏」呢?

地區康健中心能夠起到為公營醫療系統篩選和減壓分流的作用。(資料圖片/梁鵬威攝)

「這就是致命原因了。康健中心及其背後嶄新的概念需要醫福社每個持份者溝通磨合,從而建立起關係和信任,形成一個地區網絡。這是需要連貫性的,而人手更替在一定程度上會破壞這種連貫性—剛建立起的一點網絡,很可能因為換了人,就需從頭做起了。即使是我自己的醫務所,都需要去慢慢build up(建立起來),當中也包括病人來過之後,再反饋給其他人,這個過程是需要時間的。」他解釋。

發揮支援和提供資源作用

李大拔指出,康健中心並非由醫生主導,而應是一個支援和提供資源的中心。「康健中心的存在並非是為你做到所有事—沒有人可以面面俱到。但是,作為地區康健中心,就需為大家找其他的資源完成這些事。」換言之,康健中心的角色是地區資源的整合、中轉與配置。

同時身兼家庭醫生的李大拔表示,他除了診治、開藥之外,就很難再為病人提供其他服務了,例如介紹物理治療,解決社福問題等。而康健中心的存在就是為了提供這樣的支援,不過,僅靠康健中心的現有部門也未必能夠提供所有服務,故需要當區相關組織團體的幫忙。李大拔舉例,若自己接手一位由康健中心轉介的病人,就可拿到康健中心提供的資料,令診斷更易入手,更重要的是,可以請康健中心幫手處理自己無法提供的社福問題與健康管理,病人也可以在雙向交流下得到最大程度的幫助。

至於如何扮演「支援和提供資源」的角色,李大拔舉了一個簡單易明的例子:「比如一位患有慢性病、需定期去醫院覆診的男病人,現階段靠打針來控制病情,但他與太太都不了解這些不同的針劑,更不知如何注射。那麼,這位患者就可以來康健中心請護士介紹各個針劑的功效並幫忙打針,在這個過程中,或許會發現患者的太太是新來港人士,可能由於語言問題和不熟悉環境,連日常的社區生活都難以進行。康健中心提供的服務雖未涵蓋這些,但可以聯繫當區的社福組織,幫患者太太了解社區及政府的支援等。」這便是康健中心統籌資源的支援工作的一個縮影。

本港醫療制度過度依賴醫生和住院服務,公營醫療體系頻頻「爆煲」。(資料圖片/江智騫攝)

他表示:「其實很多病人都是這種情況—未到覆診時間,雖未惡化到入院地步,但控制得不是很好,就可以過來中心。而且,社福類的工作是重要的,所以中心要發揮中間人的角色,identify(識別)其他福利機構、社工團體有什麼配套可以幫到患者。」

正因為不可能面面俱到,康健中心的獨特角色才更加彰顯。也正是因為醫生不可能承擔醫療中方方面面的責任,才會有了「全人醫療」理念,由每個人自身管理自己的健康,大部份健康問題都可以在社區、地區的健康網中得到解決,這不但分擔了醫生的負擔,更能夠紓緩政府公營醫療的負擔。但「難點」就在於如何進行跨界別、跨專業的合作。

每一位葵青區的居民都是康健中心的用家,一定會遇到中心職員未能處理的問題,這就需要與團體協作。李大拔表示,同地區組織聯繫是十分重要的,社區中的評估也是重要的。除了上述提到的社福組織,李大拔還強調區議會的重要性。他表示,區議會始終都是一個重要的代表地區的組織,每位區議員代表一個選區,每個區都有不同的問題。

「所以,可以每個區都去拜訪一下,又不是特別多。在與區議員溝通中發現問題後,仍可以請區議員幫手找相關資料,其實很多情況下,區議員都是會幫忙的—我們之前做學術研究,研究一個小選區內的問題,但是有很多事我們都是做不到的,而區議員就可以做到,因為他們了解這個區,所以很多時候我們就直接找區議員表達我們的訴求,他們自然有辦法找到一些資料,畢竟跟這一區居民相熟,所以就算派問卷,都會比我們自己去做要容易得多,效果也好得多。」李大拔說。▼▼更多葵青地區康健中心設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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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節錄於第245期《香港01》周報(2020年12月21日)《康健中心成效未如預期 基層醫療緣何停滯不前》。如欲閱讀全文請按此試閱周報電子刊,瀏覽更多深度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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