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琴逝世︱陳輝陽憶《三千年後》點滴：我從琴姐身上學到了什麼

撰文：陳輝陽

2007年，當我籌備音樂專集和音樂會《十二金釵眾生花》時，琴姐（李香琴）是我第一個想要找來合作的人，當時我的想法是，為什麼一個從來沒有做過主角的人，能夠發出如此閃耀的光芒。

琴姐說 : 「完全唔知我係乜水，你又夠膽嚟搵我錄音，唔係搵我做戲，我淨係識唱大戲。」 我說：「我去搵你做戲，不過只係要你把聲，唔使出鏡，Don’t worry about it。 」（我笑）

在錄音室裏我沒有告訴琴姐應該怎樣演繹，我看到我給她共三頁紙的傳真獨白；寫滿她着自己的註釋，我拿給了她一張站立式的小圓桌，她把眼鏡，和自己專用的水壺放在上面，然後跟我說：「可以嚟㗎啦。」

你們現在所聽到的第一句獨白 : 「再見，唔好怪我第一句就同你講再見……」只是聽聲音而已 ，而我當時是親眼看琴姐在表演。她第一Take已經是一氣呵成，起承轉合拿捏準確，每字每句都絲毫不差。華麗的布拉格錄製弦樂，中庸的中樂，跟着她的獨白走，詮釋着每句的遺忘與懷念。

我們之後嘗試了不同的演繹方式，大約有4至5 takes。第二次錄音，我們基本上都在聊天，琴姐告訴我小時候怎樣長大，喜歡做配角，並不喜歡當主角，因為沒有壓力。喜歡做奸角因為更加多空間發揮，事情不論大小；最重要是把事情做好。

最令我驚訝的，我所錄下來的每個Take都可以拿來做錄音的最終版本，我很確定即使她在看着傳真的獨白錄音，其實已經將每一句背熟下來，我問她是怎樣做到的 ? 琴姐說無論是電視劇電影，她每天回家都是準備明天的工作，不會再去應酬，把明天做的戲份對白背下來，因為你一NG你就會拖累別人，別人唔會等你，她從影到現在都是這樣做，無一例外 。

之後在《十二金釵眾生花》音樂會 ，琴姐當晚現場演繹了《三千年後》，她再一次現場表演了。

「再見，唔好怪我第一句就同你講再見……」那段令人震撼的獨白 。完畢後掌聲雷動。

音樂會結束後數年，每逢過年我都會去琴姐屋企拜年，之後聽說她行動不方便，就沒有再去了。

偶爾夜闌人靜的時候也會想念她，想起從她身上學到的。

重溫《溏心風暴之家好月圓》嫲嫲最後一程，而家睇更加傷感：

關於《三千年後》的五個趣點：

1. 《十二金釵眾生花》其實是一套由12個導演拍12套短片；並連貫在一起，再由12個樂手作現場伴奏；全場90分鐘的電影音樂會。其中之一個部份，我找來了我的好友、配樂大師金培達當導演和作家陳慧；為琴姐度身訂做一套以演繹獨白為主；關於記憶和懷念的短片，這就是《三千年後》雛形的由來。

2. 李香琴的5分鐘獨白版本《三千年後》才是原版，當我跟關淑怡錄製《眾生花》的時候，知道我將會跟琴姐合作，說很想跟她Crossover，於是我再找來了林夕，這就是《三千年前》Remix 的由來。

3. 《三千年後》並不是一首情歌。王母娘娘的蟠桃園裏，蟠桃三千年開花，三千年結果，這是兩首歌名不同版本的由來。

4. 最近有報道說關於琴姐每次錄音都要加價至$5,000，並不屬實。她並不關心報酬，為人疏爽，她關心得最多的是「阿輝陽，係咪應該咁講好啲呀」。

5. 三千年開花，三千年結果 ，那「再三千年才得熟」，就是「陳輝陽 x 女聲合唱」的《三千年前》版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