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仕仁案】律師轉交匿名信掀序幕 廉署神探逾千匯款記錄破困局

撰文:林裕華
出版:更新:

1封匿名信、120名證人、230個戶口、6年時間,交織出回歸以來,廉署調查時間最長的許仕仁案。「當初想no case (無案可立)好易,但唔可以咁就放棄。」領導調查該案的廉署「神探」余振昌直指,案件源起於1封匿名信,最初資料少得難以成案,「但又好似有啲嘢」,故堅持調查,終沿以千計的匯款記錄,找出賄款流向,砌出一幅罪案拼圖,把許仕仁、郭炳江、「中間人」前新地執董陳鉅源及港交所前高級副總裁關雄生一網成擒。
許仕仁案早前在終審法院結束終極上訴,4名被告維持原判服刑,已投身廉署38年的余振昌回顧整個調查歷程,坦言是考驗對廉潔和執法信念的堅持。

由余振昌(中)領導的許仕仁案專責小組曾每天聚首苦思破案,如今一起分享當初調查點滴。(林若勤攝)

【有片·許仕仁貪案】1分21秒短片 回顧許仕仁案始末

序幕:律師轉交匿名信 啟調查之門

2014年12月19日是許仕仁、郭炳江、陳鉅源及關雄生罪成之日,而他們成為階下囚均源於2008年7月18日,一封由律師轉交廉署的匿名信。

許仕仁案的開端,源於2008年廉署總部收到的一封匿名信。(資料圖片)

三人專案小組保密調查

領導調查該案的廉署執行處處長(政府部門)余振昌憶述,當初廉署接獲該信,內容提及時任強積金管理局行政總監的許仕仁,接受新地高層免租入往禮頓山豪宅,懷疑他收受利益。而因涉前政府高官及地產商,極為敏感,故要審慎保密,僅由3人專案小組負責,自此開展該宗高官巨貪案的調查。

困局:資料極少 時間久遠 「想no case好易」

接獲匿名信一年後,2009年12月22日,許仕仁首次以證人身分應邀會面,但他把優惠租住禮頓山豪宅,解釋為出任新地顧問的合約條件之一,解釋看似合理,令調查陷膠着。

法證會計組曾參與調查許仕仁案。(資料圖片/余俊亮攝)

「好似有嘢,又唔係好有嘢。」余振昌指最初憑匿名信提供的資料極少,循租務方向調查,並搜過新地辦公室,都未找到端倪,且許仕仁是千禧年代初入住禮頓山豪宅,當時已是近10年前的事,搜證有難度。而許仕仁在會面甚合作,解釋免租是出任新地顧問的合約條件,郭炳江也透過律師有類似解釋,令整件事看似合理。

調查陷膠着,當年調查甚至幾乎作罷,但余振昌稱專案小組未有放棄,「當時想no case (無案可立)好易,但睇落咁似是而非,唔可以咁就放棄。」

突破:擴大財務調查 找出賄款流向

2009年底廉署與許仕仁的會面是全案轉捩點,廉署開始擴大財務調查,找出案中兩大主要指控,分別為2005年6月底,即許仕仁上任政務司司長前夕,收取郭炳江850萬元,以及2007年離任司長後,再獲1118.2萬元。

陳鉅源(左)、關雄生(右)在案中作為「中間人」,是因廉署追查數以千計的匯款記錄而找出來。(資料圖片/余俊亮攝)

查案廢寢忘餐 junk food充飢

於2009年底與許仕仁會面後,調查一度陷膠着,但許提及的每年1500萬元新地顧問費,卻成轉捩點。總調查主任羅貝雯稱,因應顧問報酬,他們查閱許的稅務文件及戶口,發現有來歷不明的收入,於是開始擴大對許的財務調查,並由廉署法證會計師出馬,協助3人專案小組查閱230個戶口、數以千計的匯款記錄。

850萬分八次入帳

余振昌笑言,當時調查「砌」得好辛苦,「每日靠3點3下午茶食junk food(垃圾食物)……聖誕都無點慶祝過。」但努力有回報,漸勾勒出05年850萬元及07年1118.2萬元的賄款流向,找出許仕仁與郭炳江之間,原來有前新地執董陳鉅源及許的好友、港交所前高級副總裁關雄生為「中間人」,陳以家族信託的離岸公司Villalta Inc.及其投資公司Longally,把款項交予關,關把款項細分為多筆存入許仕仁的戶口,如2005年的850萬元,便以支票、本票及現金存款方式,分8次入帳。

行動:拘捕許、郭轟動全港 搜許住所「大開眼界」

2012年3月是案件關鍵時刻,許仕仁、郭炳江、郭炳聯(最終無罪)、陳鉅源及關雄生被捕。

曾獲保釋的郭炳江已重回監獄服刑,他於2012年3月被捕時,曾轟動全港。(資料圖片/盧翊銘攝)

花約2年時間,整幅罪案拼圖終成形,更於2011年11月至翌年3月搜查許仕仁、陳鉅源及關雄生的寓所。生活奢華的許仕仁,曾在庭上被揭4年間花200多萬元買唱片、歌劇DVD等,亦花約800萬元買紅酒收藏,而余振昌曾率員搜查許仕仁住所,也笑言「大開眼界」。

完成最後搜證後,廉署展開拘捕行動,先是2012年3月19日拘捕陳鉅源及關雄生,同月29日拘捕許仕仁、郭炳江及郭炳聯(最終無罪)。被問及是否許仕仁當日會面過分自信,透露新地顧問合約報酬而惹禍,余振昌並不認同,認為許仕仁事前必已問過律師意見。

許仕仁案的關鍵數字:

變數:許仕仁辯稱廖暉贈巨款 廉署陣腳未亂

2014年5月8日開審,歷時逾130日審訊,許仕仁一度「搬出」前港澳辦主任廖暉作辯解,令外界意外。

余振昌直指,雖庭上許仕仁一方曾以廖暉贈款為解釋,但未有亂廉署陣腳。(林若勤攝)

開審前夕,余振昌和羅貝雯要作為控方證人,不能與律政司團隊溝通,重任便落在總調查主任李慧兒身上,她坦言當時除了要「消化」同袍調查所得的證據,簡介予英用御用大狀David Perry為首的律師團外,為了保密及應律師團的細緻要求,文件影印、打洞、文件夾顏色的選擇等,也由她親自包辦。

至2014年5月案件正式開審,余振昌認為一直順利,雖代表許仕仁的大律師曾就2007年賄款有另一解釋,稱是前港澳辦主任廖暉所贈款項,但余指無亂廉署陣腳,堅信團隊的調查所得是事實,最終許仕仁等人也未因此而脫罪。3年前原審結束後,除了許仕仁等人入獄惹人關注,也爆出許原來有婚外情,有一位上海女友eline,且以數百萬元包養,但余振昌指因未確實證明來自贓款,故未有追回。

終章:極難的拼圖遊戲

羅貝雯當年甫加入廉署3年,便參與調查許仕仁案,令她感榮幸。(林若勤攝)

能參與回歸以來,其中一宗最轟動的高官貪腐案,羅貝雯及李慧兒均坦言難忘,尤其羅貝雯當年才加入廉署約3年。而「廉署神探」余振昌則總結指,許仕仁案的整個歷程如同極難的拼圖遊戲,一直考驗韌度及對執法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