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英解密系列一】尤德力抗倫敦 反對增港督權 防特首權力膨脹

撰文:陳凱敏 勞顯亮 特約記者 林祖偉
出版:更新:

中英雙方在1984年簽署聯合聲明後,一邊準備12年後政權移交,一方亦在過渡期作部署。
《香港01》遠赴倫敦英國國家檔案館,翻查最新一批解密文件,披露了30年前、即香港過渡期之初英方在香港的盤算和思路,反映英方盡力維護其在港的長遠利益,及在加快推動本地化,爭奪民意以牽制中方。
密件亦讓公眾一窺,當時受港人歡迎的已故港督尤德,如何拒絕增加港督的權力,以限制政權移交後行政長官的實權。

1985年,立法局舉行第一次間接選舉,李柱銘循法律界晉身立法局,面向當年的立法局主席尤德宣誓。(政府新聞處圖片)

1985年,香港踏入回歸過渡期的第一年。

隨著《中英聯合聲明》塵埃落定,政制改革由是開展,85年標誌著香港朝著民主政制邁出歷史性一步。當年港英政府改革立法局組成,又推出《權力及特權條例》,務求要加大立法局權力,回歸後以民選的立法局抗衡中方。

同時,中方擔心香港民主步伐加快,基於50年不變被逼維持民主政制,增加97回歸後管治難度,故出口要求英方「按本子辦事」。表面平靜的1985年,於政制改革一段上仍有暗湧,而身陷中英雙方政治漩渦的港督尤德,卻站在港人立場,認同要限制自己權力從而限制未來行政長官的權力,與倫敦針鋒相對。

英國國家檔案館最近解密的文件,記錄了香港這艘小船,如何駛過暗潮洶湧的1985年。《香港01》記者取得解密文件 ,並邀得當年見證歷史的行政局成員李鵬飛,及當年因政改得以晉身立法局的李柱銘,一同從文件、回憶中,湊拼出當年的光景。

1985年9月,香港人首次有機會於立法局選舉中投票,時任行政局成員的李鵬飛指,當年的選舉與今日的功能組別選舉相似。(政府檔案處圖片)

「草簽聯合聲明之後,我很開心,因為聲明提到香港『立法機關由選舉產生』,85年的時候,港督大晒,又是三軍總司令,又是立法局主席,立法局議員全部由港督委任,要變成選舉,是很大的改變。」當年《基本法》起草委員會委員、首批循選舉入立法局的李柱銘憶述。1985年前,港督集行政、立法、軍事大權於一身,行政、立法兩局成員、行政部門的司級官員,均由港督任命,立法局屬諮詢機構,只向港督負責,香港為完全的行政主導。

直至1985年4月,英國通過修訂管理香港的法例《英皇制誥》和《皇室訓令》,正式授權港英政府制定立法局選舉法例。今次解密的其中一批文件,正是85年2月,英國外交及聯邦事務部(外交部)香港科科長高德年(Galsworthy)、時任中英聯合聯絡小組英方首席代表、後來成為港督的衛奕信,以及時任港督尤德,討論法案的書信。

1985年政改前,港督集行政、立法、軍事大權於一身,行政、立法兩局成員、行政部門的司級官員,均由港督任命,立法局屬諮詢機構,只向港督負責,香港為完全的行政主導。(政府新聞處圖片)

尤德反對增港督權

文件顯示,英方制定條例時打算授予港督解散立法局、撤銷立法局官守及委任議員職務等權力,但港督尤德卻大加反對,更多番與英國外交部爭論。尤德於2月6日向外交部發信,表明「若英方以新增港督權力來限制香港代議政府權力,會成為中方的天賜良機(heaven-sent opportunity),好讓中方以類似方式於《基本法》設下種種限制,甚至可說服他人97回歸前要限制港府權力,之後也必須設限。」

尤德又解釋,增加港督權力,會讓中國政府借機將類似的權力,賦予日後受中方影響的特區行政長官,甚至是北京本身,他不希望屆時行政長官可以隨自己或中方的心意,合法地解散立法會,並認為此舉與英方鞏固香港發展代議民主政府的目標不符。

It is the need to give Hong Kong the best possible chance of developing and maintaining after 1997 a credible political and constitutional structure which must be overriding.
1985年2月6日 時任港督尤德

憶尤德曾諾守護港人 

文件記錄了尤德為香港民主發展與外交部「討價還價」,當年多番與尤德交手的李柱銘坦言並不知情,直言感驚訝:「有一次我與尤德聊天,問他點解魯平(時任基本法草委副秘書長)那些官員在北京講話,就著香港的問題都是衝著你們說,你都不出來為香港人講說話?香港人是很希望當魯平那些人『砌』香港時,你們企出來幫香港人說話。」

「當時尤德答我,『我知道香港人怕共產黨欺負他們,但香港人同時又很怕microphone politics(咪高峰外交,此處指中英雙方高調爭拗),香港人怕兩個政府爭拗,所以我不會玩咪高峰外交。我會保護你們,會盡我能力,you’ve got to trust me!(你要相信我)』當時我看著他,心想我為甚麼要相信他呢?不過現在看這些文件,(證實)他真的是很大力幫我們的。」

英國國家檔案館的1985年解密文件,記錄了尤德(中)為香港民主發展與英國外交部「討價還價」,及反對增加港督權力的歷史。

85年獲尤德委任為行政局議員的李鵬飛亦認為「尤德一向很幫香港」、「在飛機上都工作」,是「不一樣」的港督:「他曾經是駐中國外交官,很有經驗,亦很懂得與中國人打交道。尤德的擔心(擔心特首權大)很直接,但他從未對行政局講過。」

85年的行政局成員李鵬飛,及當年因政改得以晉身立法局的李柱銘,從英國國家檔案館最近解密的文件回憶當年於政府並肩工作的日子。(林振東攝)

回歸後根據《基本法》第50條,若立法會拒絕通過財政預算案或其他重要法案,又或特首拒絕簽署立法會再次通過的法案,經協商仍不能取得一致意見,特首可解散立法會。然而根據《基本法》第52條,若解散後重選的立法會仍通過所爭議的法案,又或是重選的立法會仍拒絕通過財政預算案或其他重要法案,特首須辭職。可見解散立法會的安排,事實上不易啟動。

報料請致電或WhatsApp 「01線報」:6511 0101

你想看更多精彩的深度文章嗎?請購買今期《香港01》周報,或點擊此處:成為我們的訂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