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物標本師】藥水浸壞手 大隻仔自學成才 女專家留住罕有動物

撰文:邵沛琳 黃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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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物是人類的好朋友,除了替逝世的寵物火化,有主人會特地製成標本留為紀念,以另一個方法「重生」。早前一名新西蘭婦人將逝世貓貓製成手袋出售,引起全球批評。
將遺體皮肉連骨融化、屍臭味貫通房間……這不是殺人案件情節,而是本港90後標本師李健文(肥文)的日常生活。主打製作爬蟲類動物標本的肥文,中一起自行鑽研防腐技術,期間患上「主婦手」。一雙粗糙的手加上自學的技術,令他成為本港唯一開設店舖的標本師,他笑言:「喺香港只得我,戇框框(居居)開舖頭製標本。」
其實,巾幗不讓鬚眉,另一位本地美女標本師Lela,早年到內地學手藝,回港後任兼職標本師,為主人留下寵物美好一面,她更為罕有的雙頭龜、雙頭鬆獅蜥制標本。

肥文為本港少有的標本師,少年時自研防腐技術,經過多次失敗終成功。(黃偉民攝)

死亡,每個生命體都會經歷,寵物亦不例外,除了化作一縷輕煙或隨海飄去,有主人則選擇將已逝寵物,製成栩栩如生的標本留念。肥文直言,這行業好冷門、市場窄,基本上他們是一群「被遺忘」的專業人士。

我保守估計全香港嘅標本師,五隻手指數得哂。
李健文 本港標本師
(黃偉民攝)

寵物「過身」始研防腐技術 無師自通
肥文自幼已喜愛爬蟲類動物,愛觀賞牠們的型態及成長過程,其寓所一度飼養過百隻活蟑螂,亦有蜈蚣、蜘蛛、龜及蜥蜴等「冷門」寵物。飼養過百隻蟑螂,是用作餵飼寵物蛇,他更曾以蟑螂練習防腐技術。他認為,小動物終有離世的一天,如心愛寵物的「肉身」就此腐爛,他會感很可惜,因此埋首鑽研防腐技術。肥文中一開始接觸防腐技術,到圖書館及網上搜尋相關資料,仍是徒勞無功,「基本上圖書館醫科書主要講骨骼構造,好少提及到防腐技術。」

製標本失敗出現蛆蟲 充斥強烈屍臭味

「當年想搵標本師去學師,但搵埋黃頁,都搵唔到有呢個行業(標本師)分類。」無計可施下,他只好嘗試以「土炮」藥水製標本,每次以已死去的蟑螂、老鼠作試驗。他記得有次製老鼠標本時,仍未掌握藥水濃度、浸藥水時間太長,整隻老鼠的骨骼融化。亦試過未有留意腐爛程度,標本體腐爛出現蛆蟲,整間房充斥濃厚屍臭味,只能開窗讓惡臭散去。肥文從失敗中學習,經歷六年不斷練習及嘗試,最終掌握竅門、無師自通。

肥文櫥窗展示一隻標本龜殼及骨骼。(黃偉民攝)

中學畢業後打散工 賺取第一桶金開舖
肥文16歲中五畢業後,沒有選擇升學,反而打不同的散工,例如貨櫃場搬運工,務求在最短時間賺錢。每當他有成功作品,就會上載到論壇及社交網站、開拓客源,並展開職業標本師之路;大約6年前,肥文以第一桶金,於銅鑼灣糖街租用一個舖位及櫥窗,成為本港唯一自資開舖標本師。他笑言,早年他沒聽從母親勸告帶手套,徒手接觸藥水,「之前唔戴手套喇,一戴手套劏嘢(解剖)就冇咁好手感!」最終他患上主婦手,出現水泡及脫皮等情況,幸近年已痊癒,自此他不敢再脫手套工作。

製標本大原則:不會做任何殺生舉動

櫥窗擺有多種寵物骨骼標本,而肥文接得最多的訂單是龜。(黃偉民攝)

製標本如解剖 可保存60至80年

肥文指出,自己一直接標本工作的原則是,由於他不會作任何殺生舉動,該個標本體必須是「已經逝世」,「我唔會因為想整標本,而殺咗佢!」他形容,製標本過程猶如進行解剖手術,最跨張是發現一隻中型龜,體內有兩個如乒乓球大的腎石。

他表示,其製作的標本可保存60至80年,但需視乎對方如何保存,最好將標本置放在乾燥及陰涼的地方。他指出,由於飼養爬蟲類的市場相對窄小,不少主人都會將龜殼留念,「爬蟲類嚟講,龜算係最多人養,而且龜殼標本亦係最容易接受。」

肥文解剖一隻龜時,赫見牠體內有兩個如乒乓球大的腎石。(受訪者提供圖片)
(受訪者提供圖片)

有感港人接受能力低 專業不受重視 
面對專業在香港不受重視,肥文大感無奈,他指香港人普遍接受能力低,不多人會為過身寵物製標本。外國自由度相對大、亦會酌情處理,相反本港必須得到政府部門批准,才能從事相關活動。

肥文解釋,如進口老虎皮草等野生動物製品,入口前需要得到港府發出的許可證,否則就是違法。他指,如有客人取出已發許可證的已物品,他才會幫忙加工防腐,而且他非物件擁有人,不會觸犯進口物規管條例。

肥文指,自己曾拜訪日本的標本師,大部分省市均有專業標本師團隊,對方團隊有機會製造巨型、罕有生物標本,「日本放成個人咁高嘅北極熊(標本)冇問題!」他一直希望,可以為海豚及企鵝等海洋生物製標本,奈何香港海洋公園已有一班專業外國獸醫團隊製作標本,他慨嘆「這些機會不是我的」。

本地女師傅國內拜師 為貓狗主人留念寵兒

本地標本師Lela,早年為客人已逝寵物製標本。(受訪者提供圖片)

另一位本地標本師Lela,她的facebook專頁有不少貓、狗及兔子的實體標本,當中全都有毛髮質感,栩栩如生。Lela自2007年接觸標本製作,但一切舉動源於愛犬,而她希望幫有心想留念愛寵的主人,將寵物美好一面留下。

從事護理行業的Lela表示,當初沒有料及自己會入行,源於早年她想到自己飼養多年的愛犬,終有一天會離世,到底可用甚麼方法紀念?面對本港寵物殯儀的選擇,Lela疑問:「心愛的寵物過身後,主人會為牠火化,成一堆骨灰、抑或是製成DNA鏈墜留念?」後來,她與朋友談及寵物殯儀服務時,忽發其想何不將已逝愛寵,製成一個標本留念。

心愛的寵物過身後,成一堆骨灰、抑或是製成DNA鏈墜留念?
Lela 本地標本師
Lela指她成為標本師,一切是源於她的愛犬。(受訪者提供圖片)

遠赴國內拜師學藝 回港成立fb專頁
她稱,自己本身對寵物及醫學有濃厚興趣,何不將兩者結合起來,於是她先在網上找資料,參考內地、台灣及美國等地的標本資訊。後來,知悉有國內標本師傅開班授徒,Lela為了學習手藝,不間斷續中港兩地走,經過她努力不懈,一年半後她學有所成回港,於facebook成立專頁接標本生意。

Lela表示,由於製貓科動物標本需克服「大範圍甩毛」問題,為牠進行藥水浸泡時,需要加強留意變化。過去,她曾為患癌症的動物製作標本,或許化療時動物出現嚴重脫毛情況,她需要四周尋找類似毛髮及毛色,跟原來的毛髮縫合,整個工序需要兩個月或以上。

Lela曾經製造罕有的雙頭龜、雙頭鬆獅蜥制標本。(受訪者提供圖片)

快運公司拒運狗屍至美國
她最難忘是有一位外籍人士的愛犬離世,對方原本想將狗屍運至美國製標本,但礙於衛生問題及出入境法律為由,沒有快運公司為他快遞至外國。狗主大感無奈,幸有好心人用有限度英語能力,與該狗主溝通並透過互聯網聯絡Lela,狗主立即將狗屍送到Lela的辦公室,再為愛犬製成標本。

外界對寵物標本太多誤解 本港仍未能普及
Lela曾在專頁提及,外界對寵物製作成標本誤解太多,例如:要挖心肝脾肺腎、血肉橫飛等,但是她保證:「其實製作過程……不是解剖,所以全個過程寵兒都非常安詳、不血腥。」她曾為罕有的雙頭龜、雙頭鬆獅蜥制標本,機會難得,至於該標本存放在馬灣挪亞方舟博覽館。

她表示,內地視動物標本為展示、贈品及擺設品,而外國標本多以用作打獵、展覽及教學用途。相反,香港的常見標本多為教學及展覽品用途,寵物標本不是人人能夠接受,至於標本為純手工製作,因此收費也較為昂貴,所以本港未能普及化。Lela興幸其家人、朋友都非常支持她,讓她有動力繼續從事標本工作。

法律有灰色地帶 未列明標本製作限制

有新西蘭婦人將逝世愛貓製成手袋出售。(資料圖片)

根據《公眾潔淨及防止妨擾規例》第132BK章第10條「丟棄屍體或屠體」,任何人如無合法權限或合理辯解,不得將任何屍體或屠體,或屍體或屠體的任何部分,放置在任何街道、建築物、渠道及香港水域等地。

至於漁護署網頁指出,凡進口任何動物、動物屍體及產品受《狂犬病條例》管制,除非事先獲漁護署發給許可證,否則不得把此等物品帶入香港。但是未有列明本港製標本,該方面仍存有法律灰色地帶。

律師梁永鏗表示,在香港如果並非殺害動物,現時是沒有法例監管標本製作。而處理屍體過程是否衛生、該個工場需要取得牌照。梁律師指出,假如製作標本時出現衛生問題,如流出血水、發惡臭等滋擾公眾地方,有可能會觸及衛生相關條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