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獄風雲】捲毒案囚終身 鄧龍威獄中著書鳴冤 爆黑幕求翻案

撰文:蔡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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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看到鄧龍威的Facebook專頁,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他的一字一句,都在異國牢獄的狹小空間,逐字逐句地打出來。為證明自己的清白,他於菲律賓的監獄苦撐了17年;為引起注意、為要平反,他偷偷用手機於網上呼冤,揭監獄秘辛。
在菲國監獄,有錢駛得鬼推磨,因為沒「錢」,鄧龍威未獲回港機會;有幸有不幸,他又因菲國腐敗,在獄中可用手機上網。小小的一部電話,就是他與香港一別十多年,又與我城重新連接的橋樑,也是他呼冤的途徑。憑著一群相信他的港人熱心幫助,這異鄉階下囚著書鳴冤,於今年書展出書《黑獄第5730天》,希望讓自己的經歷有更多人知道,討回公道。

封面圖片用上鄧龍威曾住了六年的quezon city jail,而他亦曾睡在這條樓梯上。(明報出版社圖片)
高調地宣傳出書,上fb、接受媒體訪問,等同找死?近來我的心情是極之不安的,又怕書賣不出去,又怕如果書賣得好那我便會死得更快,活著的每一天都要計算著風險……
節錄鄧龍威Facebook帖文

同案港人付錢脫罪

菲律賓的監獄,有人嫖妓、有人吸毒、有人持刀陀槍、有人擁有手機電腦……只要你有錢。富人可有自己房間,可擁有電視、電飯煲、電熱水爐、微波爐、多士爐、冷氣機等,更可聘人煮飯洗衣。但鄧龍威哪有錢,2000年被捕時菲警向他索錢,他付不起;2011年案件判決時,同案港人收買法官,被判無罪,鄧龍威仍是付不起。多年來不斷發公開信、求助信,效用似乎不及賄賂警方、賄賂法官。同案港人一位獲釋、一位已身亡,餘下鄧龍威一人獨對40年刑期。

菲律賓的監獄,有如一個小社會,有錢有特權。(GettyImages)
鄧龍威的案件是100% 被誣告,天知地知我知菲警知!
節錄鄧龍威著作《黑獄第5730天》

被捕後菲警開口索200萬披索

經歷多年審訊,一紙判決曾令鄧龍威絕望。他借監獄中的秘聞,希望引起港人的關注,心想翻案的機會或許就大了一些。鄧龍威中三輟學,於獄中為了自救,寫下一封又一封的中、英文求助信,如今又以手機逐字書寫自己半生。46歲的鄧龍威,2000年失戀後,辭去酒店調酒師工作,前往菲律賓旅遊散心,卻於回港前一天突然被捕,被安上販運冰毒的罪名,當時被警察要求交出200萬披索(時值約30萬港元),交不出錢來結果被槍指著頭,於毒品的包裝上簽名,自此「證據確鑿」。

拘留所人滿為患,與九龍寨城有點相似。(GettyImages)

菲警吊起狠打 痛足三個月

鄧龍威於警署拘留室生活了8個月,背後原因離不開錢,警方貪污了政府予被捕者的津貼,而被捕者卻常常捱揍。有一晚,警察對鄧龍威索錢不果,將他吊鎖起來狠打,痛楚歷時三個月:「每次回憶起這件事,想起那種屈辱,仍會眼泛淚光。」

獄中做洗衫工患「主婦手」

鄧龍威又轉往拘留所繼續拘留,如同警署的拘留室,被拘留人士的津貼被貪污後所剩無幾,囚犯的衣食住行,基本上都自行付鈔,窮人的食物少得可憐,只可睡在地上。為生存,鄧龍威為獄中其他華人煮飯洗衫,患上「主婦手」。在這苦痛的歲月,揮之不去的念頭除了回家,便是自殺。2008年6月,鄧龍威於後樓梯找到了一條繩子,打算上吊,一痛苦一爭扎,繩子卻折斷了,死不去。

這是唯一的合照,是張泰安(左)及鄧龍威(右)請獄警幫他們拍攝的。(資料圖片)

審訊無翻譯 候審一待就是11年

拘留所本是讓人在此等待審訊,誰想到鄧龍威一待就是11年。在沒有翻譯的情況下,案件歷時11年才審結。2011年,鄧龍威於宣判前滿懷希望,想着可獲釋,卻被判終身監禁。於菲律賓,終身監禁的刑期為40年,扣除假期後,鄧龍威獲得自由的時間估計為2032年中,那時,他已年逾六旬。同案的港人張泰安捱不住,去年病逝,未能活著返港。

曾恨張泰安出賣自己

張泰安與鄧龍威本是萍水之交,與菲律賓結伴遊玩數天,卻雙雙被菲警盯上,竟成了命運共同體,同囚16年光景。鄧龍威於書中揭露,在開初5、6年的在囚日子,其實十分憎恨張泰安:「坦白說,不是因為他,我也不會坐牢。」張被捕時向菲警透露了鄧的行蹤,但時間沖淡了仇恨,鄧龍威想到如果兩人角色互轉,自己也許亦會出賣他,後來兩人關係好轉,亦有互相扶持。恩恩怨怨,亦由張泰安逝去後,一切隨風。

網友為製作的傳單及易拉架。(Facebook鄧龍威圖片)
我眼中的鄧龍威,在這差不多17 年的時間裏,改變最大的是他已學懂知足,他已不再貪婪。他感受到人間有愛後,亦學懂愛身邊的人了。
節錄鄧龍威著作《黑獄第5730天》
網友為鄧龍威擺街站、拉橫額,希望更多人關注事件。(Facebook鄧龍威事件關注組圖片)

一度想與菲人一鑊熟

鄧龍威被判罪後,由拘留所轉到監獄服刑,心態經歷了極大轉變。被判罪成之初:「心已死,每天就像行屍般過活。」一度計劃自殺,又一度想與菲人一鑊熟:「曾想過拿把刀去殺掉曾欺負他的菲律賓人,然後自己被菲律賓人囚犯或獄警殺掉,這樣死去總比自殺好。」令他重拾希望的契機,是眾多不相識網友的愛心與關懷。有網友親自到菲律賓探望他,送他新的智能手機。近日亦有網友擺街站、拉橫額、派傳單,為鄧龍威奔走,為他結更多的緣。

威哥每天面對不同程度的挑戰,擔驚受怕過日子,可是還反過來時常安慰軟弱的我,教我人生道理,就像一個大哥哥似的,使我變得堅強,真令我十分慚愧。
鄧龍威的網友 Kitty Wong

心境轉變反安慰囚友

境隨心轉,他受到別人的幫助,也開始幫助別人,心態平和了許多。他會幫助一些囚友,更會開解一些不知他身分的網友,以留言及傳訊息的方式與他們聊天。一個身陷囹圄的人,反安慰自由的人,著實奇妙。案件於原庭重審敗訴後,再交由上訴庭處理,由律師及檢控官之間於文字上爭辯,答辯於2015年已經告一段落,不過一紙裁決何時下達,仍是未知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