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柳俊江慶幸父親什麼也沒幹　期望兒子成為自己偶像

父親節前夕，和剛剛再做爸爸的柳俊江約訪問，碰巧遇上他在忙拍微電影，而電影的主題，正好是父親節。 柳俊江說的，媽媽們都在生孩子那天受了不少苦，父親們卻坐享其成，又有什麼好獎勵？今年特地訂了館子，也是因為剛巧兒子在父親節那天滿月，這才順道一家人好好吃一頓……攝影：符祥定

話是這麼說，但6年前離開新聞行業，現時身兼主持、演員、評論員、作家，還有廣告界頗為吃香的導演，柳俊江的作品裏，也總是出現爸爸說過的話，和只屬於爸爸的珍貴回憶。我問他，既不要獎勵也不求慰問，為了兒女辛勤打拼圖什麼？他輕描淡寫，卻意味深長：「我只想跟兒女共同製造回憶，將來希望得到的，是他們看着我的眼神，都喜歡我這個爸爸，這就夠了！」

2010年結婚，和太太沒享受多少年二人世界，柳俊江就迎來了女兒Bella。沒想到，18個月以後，再有機會二人世界……不過這次不是和太太，而是因為太太入院產子，終於等到機會獨自湊女。

短短4天，柳俊江撰了千字文放上網晒恩愛。一看就知道，典型的爸爸，把女兒當成前世情人：「女兒出世以來，我都跟朋友說，對她沒什麼要求，只求開心發展……但是對着兒子，雖然還小，我已經在想怎麼能讓他獨立些、自主些，更像個男孩子，不要做『裙腳仔』，老婆說，他還沒滿月，又哭又吵都正常……是真的，對兒子和對女兒，期待是不一樣。」

所謂不一樣，其實就是希望Bella像個女兒家一樣斯文些，小兒子Winston像個男生一樣更有男子氣概，除此以外，對一對兒女的宏觀遠景，大方向還是一致的：「要會自己思考、要有主見，要懂得管理自己的情緒、懂得分辨是非，要懂得跟別人相處，也要懂得跟自己自處，要知道自己要什麼。賺多少錢不重要、做什麼職業不重要，不用嫁個有錢人，也不用找個好老婆，最重要的是開心發展，不要總是陷在自找的煩惱中……因為社會與壓力，這是愈來愈多人的問題，總是被自己的情緒、自找的框框困住。」

那些所謂青年才俊

8年記者生涯，什麼大場面大人物都見識過，什麼最貼地最低層的辛酸也目擊過；離開大台闖蕩6年，各行各業各個階層的朋友夥伴也相處了不少，柳俊江說，這些年來對快樂更有體會，「我發現不管來自什麼階層，不快樂都是自找的。不管身家多厚、成就多高，不快樂就是不快樂。總是擔心別人怎麼看自己、總是怕辜負別人的期待……看到這些人，我常常問自己，希望自己兒女的未來是最有錢的卻不快樂、還是窮困但是開開心心？我寧願選擇後者。而且，這個世界沒有永遠，這一刻這些是草根、那些最有錢，誰知道幾年後呢？會變會流動的，錢不是永恆，但是EQ可以是永恆的。」

說到這裏，他談起這些年社交場合遇過的那些青年才俊，出身顯赫、一身名牌，誰知道一開口，都滿嘴功利、目光短淺，說的不是名校、就是比較誰出手更豪、誰的女朋友更出名。「這種場合，遇到這些來自某某商會的精英，我往往待不到10分鐘就想逃……與其讀名校、花錢進國際學校，我寧願把錢省下來將來送兒女去留學，最好去英國學學那種文化內涵、歷史，學會關懷、尊重創意、要接受別人的想法，簡單如一句話怎麼說更得體，還有更重要的，尤其是男孩子，要學會英國人的幽默。要知道，在愈來愈大陸化的香港，永遠學不到幽默感……他們需要一個好的環境去學習，長大後跟我說話才能接得上嘴，不被我鄙視……」

靠父幹才最怕輸

一對兒女一個歲半，一個還沒滿月，教育大計已經遠遠盤算到了長大成人。話說回來，其實新晉柳爸爸最感恩，是自己的父親沒什麼錢、話也不太多，從來不會抓着他的手教他路該怎麼走。

自稱草根出身，家住屯門公屋，「柳爺」的父親早年捱到公司管理層，卻因為80年代股災丟掉工作，於是把心一橫和太太一起北上開廠做製衣。

從頭開始，第一批開荒牛原來一點也不好當。總是為盤生意住在廠裏，把3兄弟留在家裏自顧自一留就是十天八天，落得最後既沒有時間管教兒子，也一直賺不到什麼錢，柳俊江說從小學到將近大學，家裏日子都過得窘迫。

「家裏經濟環境愈來愈差，看着爸爸媽媽常為錢爭吵，那時候，公屋交租是上門收的。收租的上門拍門，媽媽按着我們3兄弟的嘴叫我們別出聲……公屋的租而已，不是一個月，而是很長一段時間交不出來。不過我從中看到最寶貴的是，再艱難，父母還是給我們最好的，我們3兄弟出門從來不會讓別人覺得寒酸。這種付出，對我也是一種影響，對於兒女，我不會算自己有多少，只會想他們需要多少。」

人人都覺得，最好是父親出錢給首期，然後自己找份工作好好供樓……其實背負着這些輔助，人又怎麼會有主見？又怎麼會有膽識？因為怕輸嘛！我的成長讓我知道自己沒什麼能輸，反倒是能贏回來的有很多。

作為長子，少年11、12歲的「柳爺」已經思想成熟，敢為錢衝撞父親：「小的時候始終會怨，會問他為什麼不正正經經找份工作、不能像隔壁家的爸爸一樣做個保安，會說再也不想要他。不過長大了回想起來，剩下最深刻的畫面不是吵架，反而是吵完了以後，我跟爸爸一人一邊坐在梳化上，他從來不打我不罵我，沉默了很久只說了一句：『你長大了......』我罵他他沒放在心上，反而是欣慰我終於有自己的想法了。」

別人是成功需父幹，柳俊江則慶幸的是父親除了鼓勵和尊重，什麼也沒幹，「人人都覺得，最好是父親出錢給首期，然後自己找份工作好好供樓……其實背負着這些輔助，人又怎麼會有主見？又怎麼會有膽識？因為怕輸嘛！我的成長讓我知道自己沒什麼能輸，反倒是能贏回來的有很多。所以我能拍、能寫、能說，我不會埋怨自己因為我不怕輸。你可以認為我這一刻沒什麼大成就，但是我知道自己的進步空間還有很多，我只會努力為自己增值，而不用怕背負了什麼會貶值。」

眼神說明：這個人值得尊重

柳俊江的父親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在柳俊江的作品裏老是常出現。剛推出不久的保險品牌微電影，自編自導自演的柳俊江就常用一句話鼓勵好兄弟：「追，不一定會贏，但是不追，我們一定會後悔。」

「小時候我考試成績從來都不怎麼樣，會考也只有15分，沒法升讀原校。爸爸從來不怪我，只問我一句話：『有沒有盡力？有盡力就不會後悔！』這句話從小到大成了我的座右銘。」

將會在父親節面世的電視品牌微電影，同樣說的是自己和父親的故事。「我特別記得小時候總和爸爸坐在一起邊吃雪糕，邊看深夜播的卡通。我睏了睡着了，爸爸會幫我都錄下來，還很細心地略過了廣告，那些錄影帶我總是珍而重之地一集一集跟着次序把它們放好……父子最重要的，就是回想起來，回憶都是快樂的。小時候家裏再窮，我記得的是再難，父母沒有離棄對方。雖然因為窮衝撞過爸爸，不過現在回想起來，我印象最深刻的畫面是他說我長大了、終於有自己的想法了……」

兒子出生前不久，柳俊江又在專欄裏這麼寫父子：「與其要兒子把你當偶像，不如期望他有朝一日成為爸爸的偶像。」我問他做到了嗎？今時今日是柳爸爸心裏的偶像嗎？他說：「我們這些潮州男人，有什麼從來都是放在心裏不會說出口，不過我知道他高興……每次一進家門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還不錯，他挺滿意這個兒子的表現……成就不是我現在能賺多少錢，而是總算得到了一種社會認同，柳俊江這個人值得尊重、這個人說的話值得聽一聽。」 

後記：父親們的付出

同一時間身兼多職，柳俊江還是個丈夫、爸爸。「平時，想到什麼要寫就會躲進書房裏寫，有時候因為想到一個鏡頭怎麼接下去會想到天亮，再忙，底線是星期天一定要用來陪老婆、兒女，星期天不管遇到什麼我都會先放在一邊。這些年為了陪家人，我推掉不少幕前工作、出席活動。這些快錢是容易賺，不過為了錢浪費時間和兒女相處，不如不賺。」 父親們的付出和犧牲從來不比母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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