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足日與夜.陳衍光】球員重傷之苦 「連跑步都要重新學」

撰文:蘇子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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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傷永遠都是球員的天敵,除了即時的痛,還有長時間的復健,最終球員亦未必一定會回到原有狀態。
樂觀的球員或會說句「come back stronger」,但這個「come back」背後的辛酸旁人又了解多少?上月復出的陽光元朗左閘陳衍光,職業生涯便兩次體會「連跑步都要重新學習」的苦惱。
攝影:梁鵬威

受過兩次重創,光仔更明白訓練上的每個細節都要做得更好,由熱身拉筋到跑步如何發力都要認真對待。
(手術後)還未到服用止痛藥,傷口便比較痛,又會想起康復路程由今日開始,是很漫長又難捱,如果想繼續踢便怎樣都要捱下去。
陳衍光

有些球員未必是天生的主角,但在場上卻永遠不可以少了他的存在。陳衍光,17歲才加入流浪青年軍,踢過大埔、屯門、公民等球隊,近年於元朗穩佔一席位,全靠死纏爛打的防守,至26歲才開始入選香港B隊,起步雖遲,但總好過沒試過。

上年5月港超聯賽,元朗於主場對南華一戰中光仔便遇上意外:「那時我和艾華發生碰撞,落地時聽到膝蓋『啪』了聲,整個人都軟了。」光仔於08年效力和富大埔時,亦曾試過右膝十字韌帶撕裂,今次再傷同一位置已深知不妙:「醫生說十字韌帶斷了要做手術,自己回家後真的有少少眼淚水,因為受傷後有很長時間不可以練波,以前所有練過的都要重新練過,那一刻很難受。」

9年後再斷十字韌帶 所受之苦更痛

雖然9年來醫學科技進步不少,惟相對光仔亦比上一次受傷年長了9歲,醫生直言再施手術便不可以心急,上次用了髕骨(即菠蘿蓋)的韌帶作肌腱,今次從大腿後側的肌肉抽出韌帶,29歲的光仔亦坦言痛楚比第一次手術為多:「因為我有第一次施的手術經驗,本來覺得沒什麼特別,但做完手術老婆離開了醫院,那時還未到服用止痛藥,傷口便比較痛,又會想起康復路程便由今日開始,是很漫長又難捱,如果想繼續踢便怎樣都要捱下去。」

光仔回到球場的第一個有球訓練,便是在場上帶波,那時才發現原來要直線盤球是這麼困難。

施個手術,閉上眼加少少麻醉,開一開刀,張開眼又是一條好漢?現實當然沒有這麼簡單,光仔憶起當日企在門口辦出院手續已覺得很辛苦,坐的士回家時右腳被包實後又不知如何放才舒服,的士轉彎搖晃時又會震痛傷口,最要命莫過於落車後回家,撐着兩支拐杖上斜落斜,剛出院全身都沒有氣力,那條路平時光仔一下子便回到家中,今次卻行了足足15分鐘。

但這才是剛剛開始。

手術後一星期,光仔便看物理治療洗傷口及搓散手術後的疤痕,如果疤痕不用手搓散對康復會有阻礙,惟才做完手術一周,傷口被搓又怎會舒服?「那個感覺真的很難受,加上我有3個傷口,你又不可以不搓,又矛盾、又辛苦。」

回到球場練波不再當觀眾是好事,亦是另一個地獄的開始,因為長期休養令球員的心肺功能減弱,教練通常會安排強度較高的訓練,不時要挑戰光仔的極限。

平日球場草上飛 至落樓梯都怯

最令光仔感到無力的,必數生活最簡單的事都變得困難重重。

「早期落樓梯時,總覺得右膝有些東西頂住,每落一級樓梯都有點害怕,因為你不知道哪一次不舒服會何時出現。」物理治療師指這種痛楚會持續兩、三星期,但光仔最後要3個月時間,落樓梯才完全沒有不舒服。由平時在球場上健步如飛,走上走落完全不輸年輕人,到現在連基本生活都受影響,「真的沒想到,連上落樓梯都這麼難,那時只想盡快重返正常生活。擺脫那支拐杖。」就算回到球場,於場邊做肌力訓練,日復日都只能看隊友練波、在觀眾席打打氣,球季間自己又幫不到球隊,加上元朗於聯賽成績未如理想,那種無力感才叫光仔最心酸。

5月「入廠」修一修,光仔到了11月終於可以再接觸足球。「真的超開心,那種喜悅不知怎樣形容,但又要見好就收,怕太長時間沒練波會受傷。」只是等足6個月,體能都沒之前般強,加上手術後身體要適應一條全新的韌帶,多年來在足球上累積的技術都似是歸零:「不要說踢波,連跑步都要重新學習,甚至連走路的姿勢要腳踭先落地、雙腳要如何發力,這些很細微的事都要做得很好。」只是復康向來不能心急,不會因為今天做不到,明天便突然成功,何況光仔是第2次於同一位置重創,少不免會有些挫折,靜下來時更會有負能量。

踢波最基本便要求球員跑得,如光仔初時再跑步卻感到痛楚,這種能否回到從前的不安感才最令人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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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說踢波,連跑步都要重新學習。
陳衍光

「我可不可以回到以前?」

「特別是跑步,有少少痛楚時自己便想到底能否踢下去,是不是以後都要帶着這種痛楚去踢波、可不可以回到以前?」由其光仔已經29歲,足球生涯隨時只餘下幾年,因此光仔今次受傷主動性較上一次大得多,會上網找很多資料,又會問醫生做什麼練習才是最好,包括看很多足球員的受傷消息。

「我記得之前日本有個球員叫石川直宏,他受過3、4次膝傷都堅持繼續踢下去(編按:石川直宏於2017年季尾退役),伊巴謙莫域都36歲,但別人都捱下去,我便想起我只是第2次受傷,為何不可以踢下去。」訪問時光仔開始了有球訓練一個月,已可以參與球隊的傳球走位,還未可參與對抗性練習的光仔便在場外30秒內來回衝刺,然後再按隊友指示傳球予正確位置,一共要做6組。教練曾昭達給他的功課,隊友羅振庭等為他餵波,球隊助理「阿鏗」為他執齊練習要用的物資,漫長的康復之路一點都不孤獨,光仔笑說:「其實他們真的可以不理我,由得我在場邊一個練,真的很感激他們。」

光仔訪問時笑指受傷前才和球會續約,自己又有買保險可到私立醫院施手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捱過艱苦訓練,光仔終於在2月尾對標準流浪首次在聯賽復出,這9個月的休養期,光仔無法在球隊低潮時幫手,亦無法於捧起高級組銀牌冠軍時作出貢獻,他坦言始終及不上真正落場踢的感覺:「贏波奪冠軍當然高興,但實際上我沒有落場,那種快樂又與每個球員落場不一樣。」這短短的10多分鐘上陣時間,光仔經歷被扳平至球隊絕殺贏波,這份比賽的刺激便是他一直堅持的理由:「我真的很喜歡踢比賽,落到場22個人一齊為入球爭勝是很快樂,可能現在很多人喜歡打機,但打機的感受和我現在的快樂真的無法相比。」

記者細聽光仔的訪問錄音,發覺最常出現的字眼便是「很辛苦」,為何又要堅持下去?「真的喜歡踢波的人便會明白。」

很多球員都受過重傷,亦有不少球員捱得過,陳衍光未必是球圈最有名氣的球星,惟其復康故事同樣值得細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