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人物】平淡之中尋找能量點 Ben Sir是這樣煉成的

撰文:周潔媚
出版:更新:

「讀書、結婚、買樓,不管你是否認同,這是傳統人生的路。但現在買樓難,人生失去一截,結果年輕人去挖一些新的『將來』,滿足感來自食物,來自那幾層蛋糕一個架。買不到車位,唯有買十部iPhone、Samsung去體現自我,這是挺灰的。」這就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高級講師歐陽偉豪(Ben Sir)眼中,年輕人的悲哀。
現年49歲的Ben Sir,十年前跨出學界,化身粵語專家,今年拍攝的「粗口學堂」節錄片段獲網民大讚,更憑個人節目《Ben Sir學堂》獲提名為最佳節目主持,下周一(19日)他將舉辦首個talk show,與本港運動員對談成功之道。由體育老師到大學學者,潛伏多年終踏台板,常人眼中Ben Sir是為成功人士,他的關鍵就是「儲能量」。
「屋企隻貓或狗,也要自強不息才有東西吃。你以為牠很舒服?說不定牠在家練習搖頭擺尾,只是你不知道。貓狗尚且要取悅主人,作為年輕人,不取悅老闆、老師,怎會有工作?」

Ben Sir坦言,扮鬼扮馬只想讓人知道學中文可以很開心。(黃寶瑩攝)

本地年輕一代學歷膨脹,大學生謀生難,無學位者更難,偏偏樓價似是數字遊戲,教人難見曙光。「你無層樓港女不跟你,有人說,居住不一定要擁有一層樓,結果就花5,000元去租一個太空艙。」Ben Sir歎道。「但這不是香港獨有,在這種惡劣環境下突圍,唯有儲能量去突圍。」記者質疑,勤力者亦未必有出頭天,Ben Sir反駁,打了個比喻,「你連做facial都不肯去,鎖住水分流失這些重要事也不做,就是廢中之廢。」

24歲與女友合資首期置業收租

儲能量是Ben Sir的寫照。當年他中學高考受挫,以為必取的英文科大敗,其餘科目更是慘不忍睹,報讀法律系的計劃泡湯。「英文會考取A,高考無A。當時網球世界冠軍『壞孩子』麥根萊也是失去了冠軍,我同自己講,麥根萊都失去冠軍,我英文由A跌去谷底也沒甚麼。」

擠身大學無望,Ben Sir改投師範體育系,畢業後任官校體育教師,一帆風順。任教期間他與女同事拍拖(即現任太太),二人收入穩定,1991年已經合資9萬元作首期置業收租,那年他才24歲。「那時人工約為6至7千元,大學生也不過8至9千元,算是很著數。體育這種術科長期請人,你可以看到條路。」

有人在安逸中喪志,愛情事業皆得意的Ben Sir卻能重新定位。1991年他在職修讀中大學士學位,主修英文及副修中文翻譯,同期考獲英國倫敦翻譯試,畢業後再報讀哲學碩士,2000年後再攻讀哲學博士,幾經辛苦迫逼自己完成博士論文,至2005年取得博士學位。「當時博士論文6月便要交,2月還未定題目,X街了,好大鑊。那種『掟住、掟住』的感覺其他人看不到的。」

與年輕人聊天是很高風險的事,分分鐘你叫他們儲錢也是死罪,只要(對方)說句「Ben Sir,我唔係你」,我都已經死了。
Ben Sir
在中大任教多年的Ben Sir,曾反問自己是否「但就這樣坐坐坐坐下去」坐到60歲。(黃寶瑩攝)
以前太四平八穩,掩蓋我野性的一面,按捺至一個位就爆發出來。這是哲學問題,看來我就是這種。
Ben Sir

拍攝無綫《最緊要正字》初試啼聲

Ben Sir的破格作風,貫徹在學術生涯之上。他的碩士論文,結合量詞理論與內地女孩來港學習廣東話的過程;博士論文則是研究漢語量詞,將中文與數學連繫起來,兩者共通點是將不同領域連結起來。打破固有範疇,是學術界恆久以來關注的問題,Ben Sir進一步推演至校園以外。「讀博士做學術是正常,但這個博士學位是否只換來一個大學教席?博士學位佔用很多社會資源,我能否有益於中學生、電視台、電台?將能量轉移去其他行業,就是我現在在做的。」

2006年獲邀拍攝無綫節目《最緊要正字》初試啼聲,至2013年起的《學是學非》,Ben Sir扮演葉問、楊過、湯川學,以幽默方式講解粵語,今年他在無綫節目《男人食堂》中「粗口學堂」環節,不說半句粗口卻能妙解粵語粗口文化,精妙演繹大獲好評。「我不是一爆爆出來,我做《學是學非》一開始也很正路,只是懂得借環境去發揮內在的東西。不怕試,試得好與不好,最多就是收回那隻tvbuddy​(無綫電視代表公仔),沒甚麼可輸。」

我沒有要做第一、做大哥的心態,所有東西我做到中上,我沒有strive for excellence(追求卓越),我就輕鬆一點。
Ben Sir
Ben Sir由學者變身半個藝人,母親一直不太受落,「我有次跟她說,不如辭職去做藝員,她馬上說,『唔好,咁辛苦讀個博士出嚟』,但她每次都會讀我在報紙的訪問。」(黃寶瑩攝)
我就是想做那個中心點。我不求做leader(領導者),只想像做節目、台上的主角,哪怕只有1分鐘、5分鐘。
Ben Sir

講解粗口遭人校方投訴

拍電視節目開竅,Ben Sir能量大爆發。2014年發生的922學界大罷課及雨傘運動,Ben Sir有份拆解語言偽術,近年亦不時觸及時事議題。早前他以「娘要嫁人、天要下雨、侵(Trump,特朗普)要做總統、法要去釋,有乜法子先?」諷刺釋法變修法。特首參選人之一新民黨主席葉劉淑儀,不滿網民稱她做「女版689」是抹黑,Ben Sir妙回:「女版689只是以數字加文字這個創意來體現這個行會的聯繫,但她竟說成是抹黑!如果有記者說Ben Sir是男神007,我會很開心,不會罵記者的。 」

2008年至今任高級講師,Ben Sir不是沒想過更上一層樓,但更計較鎂光燈下的位置。「教授人工高一點,我試過考但考不到,有點一身鬆。考不到也好,現在橫向發展。我沒有做第一或做大哥的心態,但反而介意是否做主角。那怕只是1小時內的5分鐘,我也是那5分鐘的主角。你叫我坐在旁邊陪人望,我不做,我就是想做那個中心點。」知名自然惹火,曾有市民不滿Ben Sir講解粗口、接拍廣告,遂向校方投訴,他只是一笑置之。「人生已經將要50歲,做多10年已經60歲,不如我用盡這10年,去做我追求而又有益於社會的事,總好過花時間去介意別人,去做解釋。」

人生的下半場才開始,但這並非儲備能量的必然結果,爆發或熄滅只是一念之差。「(數年前辦公室)大裝修完,打開房門,味道好簇新,有一種好空的感覺。我不是不開心,但就這樣坐坐坐坐下去,(難道)坐到60歲?」Ben Sir佇立在中大馮景禧樓白色教學樓外淡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