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美必反與逢中必反都是狹隘的二極管思維

撰文:應濯
出版:更新:

在網絡輿論場上,存在兩種相互對立、相互刺激的極端非理性傾向:逢美必反、逢中必反。逢美必反指凡是美國支持的便要反對,凡是美國反對的便要支持。逢中必反指凡是中國內地支持的便要反對,凡是中國內地反對的便要支持。逢美必反與逢中必反都是二元對立、非黑即白的狹隘思維,恰如只有正極與負極的二極管。

近些年來,中美關係面臨建交以來少見的嚴重困境,博弈的面向日益突出,有長期化的趨勢。這在海內外輿論場激起巨大漣漪,許多人都以二元對立的狹隘視角來看待中美兩國。中美兩國的反美民族主義與反華思潮互相刺激,讓兩國關係籠罩在「修昔底德陷阱」的陰影之下。去年4月,北京大學教授、國際關係專家王緝思表示:「美國民主黨和共和黨之間的共識是,用攻擊中國來團結美國,美國國會和行政部門對華立場也一致。同樣的,中國也因為美國這個外在威脅而團結起來。

然而,中美的博弈面向不應遮蔽兩國有着巨大共同利益的相互依存面向。中美都是擁有核武器的大國,無法承受滑向「修昔底德陷阱」的巨大風險。經過幾十年的全球化浪潮和中美建交以來的廣泛交流合作,人類歷史上從未有兩個國家像中美那樣有如此多的貿易往來,世界各地從未像今天那樣日益成為命運與共的地球村。無論是「修昔底德陷阱」所指向的雅典、斯巴達,還是冷戰時期的美國、蘇聯,都不能與當今中美既有諸多矛盾又有空前緊密的利益聯結的複雜關係進行簡單類比。在中美日益突出的博弈面向之外,不僅中美兩國內部都有廣泛的現實訴求希望兩國關係穩定可控,而且世界範圍內同樣有非常多的聲音希望中美能和平相處。

孟晚舟事件突顯中美關係的博弈面向。圖為2021年9月25日晚,中國電訊設備商華為高管孟晚舟乘坐飛機抵達深圳寶安國際機場。(新華社)

日前,《環球時報》前總編輯胡錫進在《今天的中美並非敵人,網上別搞錯了》中寫道:「今天的中國和美國彼此不是敵人,今後也決不應該成為傳統意義上的敵人……就中國網路輿論來說,不應烘托『中美是敵人』的主張,或者說需要有強大的網上輿論力量平衡這種激進主張,為中國實施穩健而有力的對美政策,儘量保持和擴大中美兩國之間的經濟和各種交流創造有利的輿論環境。讓中美成為敵人,這既非中國的外交政策,也非廣大中國人民群眾的意願。2億中國股民的絕大多數肯定不希望中美成為敵人,那麼多中國外向型企業和他們的員工也不希望中美為敵,大多數普通中國老百姓同樣不希望回到『反帝反修』的激烈對抗時代。

胡錫進的話指出了那些逢美必反的人的謬誤。美國的科技、文化、制度和對外來人才的吸引力,時至今日,依然具有全球優勢,值得中國學習。中美之間巨大的貿易合作與人員往來,決定兩國縱使有諸多矛盾,但也應該「鬥而不破」。當年毛澤東、周恩來能在文革的極左狀態下,在「反帝反修」的瘋狂意識形態宣傳中,果斷與本來反共的尼克松(Richard Milhous Nixon)共同推動中美關係正常化。鄧小平能在文革剛結束中國百廢待興、極左思潮仍陰魂不散的狀態下與卡特(Jimmy Carter)一起推動中美建交,自此開始有力改變兩個國家,造福億萬人民。

1979年,鄧小平應邀出訪美國,與美國時任總統卡特會晤。這是兩國關係改善的經典一幕。(Getty)

現如今,中美關係雖面臨嚴峻挑戰,美國國內的反華力量屢屢以非黑即白的對抗邏輯來遏制中國,但恰如中國政府所說的「中美兩國和平共處的歷史邏輯沒有改變」,「中美共同利益遠遠大於分歧,中美各自取得成功對彼此是機遇而非挑戰。『修昔底德陷阱』並非必然」。只要中國能擴大兩國關係的合作面向,能團結更多可以團結的人,能進一步深化改革開放,相信中美之間有希望遠離「修昔底德陷阱」。

那些逢中必反的人與逢美必反的人一樣,被文革或冷戰的非黑即白思維遮蔽心智,理解不了人性的複雜與世界的複雜,既看不到「和平與發展」符合人類的長遠利益,又對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內地的變化與進步視而不見。在尼克松訪華之前,美國與中國有着長達20多年的對抗,甚至在朝鮮戰場兵戎相見,然而,在對抗邏輯下,作為超級大國的美國非但不能讓貧窮落後的中國屈服,反而讓中國愈發反美。但隨着中美關係正常化和建交,橫亙在兩國之間的巨大堅冰漸漸融化,在和平友好的溝通、交流、往來、合作中,兩國都在發生積極改變,昔日困於極左與封閉狀態的中國融入世界體系,不論經濟發展水平還是開放程度,都超出當年的想象。

哈佛大學教授傅高義(Ezra Feivel Vogel)曾勸美國不要把中國朋友推向反美民族主義:「設想一下,如果我們是那些成千上萬從美國回到中國、努力工作以推動中國追隨國際規則的人們,突然聽說美國政要宣稱與中國的接觸政策失敗了,會作何感受……美國人對這些推動國際規則的中國人的努力一無所知,只是在把他們推向反美民族主義。近年來,美國針對中國的政策與政治措辭都是由對中國發展知之甚少的官員所主導的。把中國人推到美國的對立面是不符合美國的利益的。」

世界是複雜多樣的,經歷過一戰、二戰、冷戰的世界,期待和平與發展。中美之間除了有博弈、矛盾的面向,還有合作、交流的面向,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逢美必反、逢中必反都是狹隘的二極管思維,只會相互刺激與誘發,通向兩敗俱傷的對抗泥潭。中美兩國都需要開放、包容、理性、温和的和平共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