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關稅談判仍有暗湧? 美國地方製造業越發達越依賴中國進口
中美周一(12日)在日內瓦經貿會談後發佈聯合聲明,宣佈雙方將暫緩此前施加的大部分關稅達90天,令美國對華關稅暫時下調至30%,中國對美國關稅下調至10%。美國財長貝森特(Scott Bessent)表示,雙方將在未來數周內再次會唔,就協議詳細內容進行談判。
香港大學當代中國與世界研究中心(CCCW)博士前研究員趙修業對《香港01》表示,中美雙方都明白如此高的關稅水平是不可持續的,而眼下恰好是美國消費者即將「感受到疼痛」的階段,美國政府不得不做出讓步。
據美媒報道,首批被徵收高達145%關稅的中國進口貨物於上周抵達美國港口。包括大型五金設備銷售商美國百得(Stanley Black & Decker)、嬰幼兒用品公司孩之寶(Hasbro)、寶潔公司(P&G)等在內,越來越多美國大型零售商宣布上調或打算上調商品價格。
上周五(5月9日),美國西海岸兩個主要港口——洛杉磯港(Port of Los Angeles)和長灘港(Port of Long Beach)——竟沒有一艘自中國抵達的貨輪停靠,為新冠疫情以來的首次。《華盛頓郵報》報道,原定5月停靠洛杉磯的大型貨輪已有超過五分之一取消停靠,預計這一數字還會上升。
趙修業還補充,近期沃爾瑪(Walmart)、亞馬遜(Amazon)等企業高層也向白宮做出警告,表示其貨架即將清空,眼下「真的到了美國馬上要讓消費者感覺到疼痛的階段,所以它必須得來進行談判,做出一些讓步。」
兩大風險
「這次會談的結果超出大家預期、開了一個好頭,但下一步則要看美國的談判策略和信用。」——趙修業表示,如果看美日之間的貿易談判,美國把駐日美軍的費用加入談判項目中,令日本無法接受,而對於中國,特朗普政府則可能將芬太尼綑綁在一起進行協商——「所以就是看他能不能就事論事,如果是就貿易談貿易,就經貿談經貿,我覺得會比較好談」。
趙修業還指出,即便雙方談成,也要看未來特朗普會否在政治壓力下,再用中國「打政治牌」。他解釋稱,特朗普本屆政府將他在第一任內達成的《美墨加貿易協定》推翻, 也令許多人訝異——「按理來說那是他的政績,但他這次又推翻了」,因此不能排除中美達成的貿易協議也會面臨同樣的結局。
製造業越發達、越依賴中國進口
根據股市新聞與研究機構Investors Observer整理的一項數據,美國各州當中,對中國進口品依賴最高的十個州依次為:加州、伊利諾伊州、德州、田納西州、紐約州、佐治亞州、賓州、新澤西州、華盛頓州和佛州。當中,位居首位的加州從中國進口的貨品價值總額達到1228億美元(約9571億港元),佔其總進口價值的四分之一,而第十位的佛州中國進口額亦達到129億美元(約1005億港元),佔進口總額11%。
趙修業指出,這十個州實際上與全美製造業佔GDP比重最高的十個州是高度重合的:「這意味着美國製造業越發達的時候,越依賴於中國進口。」他表示,中國出口給美國的產品中包括不少工業機械,換句話說,地方的製造業、工廠建設和運作高度依賴從中國進口的這些設備。
《華盛頓郵報》今年4月的報道引述瑞士洛桑國際管理發展學院(IMD)教授Richard Baldwin指出,機械實際上是美國對中國隱形依賴程度最高的行業之一:「中國對美國出口的約40%是中間產品,而不是最終產品。這一點真的無法迴避。」
報道還稱,儘管德國一直是先進機械行業的傳統領軍者,但專家表示,中國近年來已迅速縮小了與歐洲對手的差距。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ITC)數據顯示,2023美國從中國進口的機械佔同品類總進口量的17%,這還不包括大量中國向其他國家機械製造商出口大量零部件、最終再出口美國的機械。
趙修業稱:「特朗普說我對中國加關稅,那麼製造業就能回到美國——這個命題是錯的」。他指,像鋼鐵製造業這類產業鏈相對單一的產業,或許能從特朗普的關稅政策中獲益:「你拿原料過來加工,加工成鋼鐵就可以了,它是比較好保護的,但是對於比如說iPhone這種極端複雜的電子產品,或者是一個很複雜的工業產品,它需要很多產業鏈一環一環去把它做出來,像這樣的話,它受(關稅)的影響就會比較大。」
他還表示,關稅的影響不分黨派——對中國進口品依賴最高的十個州中,紅藍州實際上各佔一半。中美關稅戰開始以來,以加州為代表的許多「藍州」都公開反對、批評聯邦政府的政策,但趙修業指,雖然共和黨州長至今沒有表態,但許多「紅州」也都面臨不小的壓力:「關稅如果真的再持續下去,或者特朗普(繼續)這種翻雲覆雨的態度,到了明年,共和黨在中期選舉之前一定會出來阻攔這個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