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劇之王》尹天仇真人版 特約王許耀宗好滿足:我是演員 !

撰文:謝雅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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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耀宗,Skyway,1967年生,水瓶座,做過IT公司、物業管理公司,總之坐了廿多年冷氣房。後來因緣際會,他參與業餘劇團,演過舞台劇又因此接觸電影,即使他演的電影,十個指頭內數得完。
問他目前的職業是什麼? 「我可以告訴你:我是演員。」
演員,他非常肯定地回答。 更準確地說,大家都知道《喜劇之王》周星馳飾演的尹天仇吧,Skyway就是真人版尹天仇,一個想演戲但未獲得真正角色而仍在堅持的演員。2016年的尹天仇。
攝影:符祥定

我一向冇諗做演員可以解決到我生活需要,只是睇吓有冇其他工作,我做得到,又不會困死我,所以做散工比較好,咁啱政府文娛中心有這類外判,我又咁啱識到個判頭,我除了跟他做文娛中心,有時會幫手拆櫃入景去演藝或者文化中心,有試過去會展做展覽counter setup幫手,見識好多嘢,學到好多,又可以當做健身。
職業特約演員許耀宗Skyway
Skyway近年放棄全職工作,一邊從事兼職一邊尋找試鏡機會,在心態上稱自己為「演員」。

2003年,沙士肆虐那年,一班素未謀面的網友如常在網上聊天室聊天,有網友說不如組劇團,玩舞台劇吖。在網上世界,這樣一句,以為是無聊友吹吹水,吹完就散。誰知他們來真,果真成立名叫「藍岸」的劇團。Skyway是其中一分子。

成立之初他們趕緊參加香港戲劇協會舉辦的戲劇匯演2004,那是一年一度的公開比賽,參加的劇團,過五關斬六將後,成功入圍決賽,就能站在舞台上演出他們的劇,與其他劇團切磋交流。 雖然「藍岸」最終沒有入圍匯演,卻間接令Skyway成為演員。

劇場精武門版主

2008年Skyway開始成為「劇場精武門」的版主。 「劇場精武門」是網上群組,大學電影系學生會在這裏「登廣告」尋找合適人選演出作品,一來為劇組及演員們帶來便利,前者尋人,後者找機會。二來學生作品不是商業製作,不是幫助老闆賺錢而拍的。在資源有限的條件下,拍好作品,本已是一大挑戰。錢不夠,還要拜託「霞姨」找人演出?

網上群組的出現,Skyway因此參與演出不少大學生的作品。有些學生畢業後,會自組製作公司,對於演員來說未嘗不是一個機會,或許會因此認識到電影演員的中介公司,或其他與電影行業相關的人,「看他會不會找你合作,記不記得你,那機會就會來到你手。」

他參與演出《爛滾夫鬥爛滾妻》,與主角杜汶澤的一場對手戲令他記憶猶新,原因是他的角色在戲中暗算主角。

《飛砂風中轉》的43秒

「有句說話,當市場經濟出現壟斷嘅時候,市場就會產生毀滅自身嘅機制……」

《飛砂風中轉》,Skyway扮演大學教授向來報考面試的蠱惑仔鄭伊健連珠炮發,一口氣唸了43秒的對白。這部電影處女作無疑是他最難忘的演出經驗。

「我去試鏡時,一試完,在現場就知道自己中了,因為我一做完教授那場戲,助理編導說就是要那種感覺。譬如在一部電影中的第1至10場戲,如果發現未有演出人選的人物時,劇組會把它們全都抽出來,然後告訴中介公司,需要一個什麼年紀,什麼性格的人, 他們就會從演員資料庫中尋找符合對方要求的人選,繼而安排他們去電影公司試鏡。去到現場,助理編導憑着對你的感覺,即場想到什麼角色適合你去發揮,就會給你角色的對白紙試演。有時,或許一個人同時符合幾個角色的要求,即場試演幾個角色。」

當年為《飛砂風中轉》試鏡, Skyway就記得和他競逐大學教授一角的有大約4個人。兩三個星期後,來到正式拍攝日,他記得當天異常緊張,壓力也很大,害怕自己出錯,頻頻NG累街坊,不是怕換來粗口問候自己的後果,而是因為《飛砂風中轉》是用菲林拍,如果他出錯,就會燒菲林。他也記得9小時一組連OT,最後得到千多元酬勞。

Skyway曾在《飛砂風中轉》中跟鄭伊健有對手戲。

霞姨,有冇工開?

《喜劇之王》有一場戲,尹天仇打電話給霞姨(臨時演員領班),「沒有對白的角色有冇?沒有呀。不太看得見樣子的有冇?都說沒有呀。完全見不到樣的呢?」霞姨再也忍不住,這幕戲終以霞姨掛線告終。

現實中的霞姨早已退休,連其工作也有接班人繼承。 不過現實中的尹天仇仍是當年的尹天仇,還是變得更糟糕? 沒工開,最直接的原因當然是開戲少。戲少,機會自然少,哪來演出機會?根據香港影業協會的《香港電影業資料彙編2015》,2015年在香港開拍、我們俗稱港產片的只有16部,兩地合拍片則有33部。

未知是否外形問題,Skyway在廣告多扮演老闆。

在電影買少見少的年代,稍為大製作的電影,老闆要保障自己,不允許銀紙掉落大海的事情發生,自有固定的台前幕後班底支撐大局,好讓投資者食得好睡得好。又或者,即使沒有天王巨星、成本較低的製作,也不會想蝕本。如此,誰會找路人甲乙丙來演戲,觀眾哪會買票入場?

因緣際會,萍水相逢的人得以在同行內工作,還來不及感謝上天的安排,但霞姨忍耐不住,絲毫沒有半點顧慮,出言侮辱尹天仇,他彷彿是其殺父仇人。演員與中介公司的關係有如一個天秤,要取得平衡,看來取決於中介公司。

「電影公司需要一個角色,中介公司傳來的演員資料當中,當中可能有百分之八十是重疊了,一來他們不會周不時尋找新人試鏡,放入公司的演員資料庫。隨傳隨到的演員都是做慣的,或是沒有正職,試鏡是沒有保證。」

藥業廣告中,其中一個造型是與老婆去夏威夷的旅行look,算是在老闆以外的少有造型。

某程度上,中介公司操控着演員的生死大權,能不能獲得幾秒的出鏡機會,首先要試鏡,絕大部分的試鏡都是由電影公司交託中介公司去安排。

「對中介公司來說,一班熟口熟面的演員,他們做到多少,中介公司都心中有數。有時候他們又會按情況來傳資料給客戶,或會傳一些可以被壓價壓得很多的人過去,也就是所謂的低價演員,普通特約演員可能一組戲收1,500元。但一旦被他們界定為低價演員的,即使做得耐,講對白完全沒有問題兼淡定自然的演員,可能一組戲只收400、500元。」

有點像蛇頭,恃勢凌人。我說。Skyway卻說像地產公司與業主的關係。有一層物業在手,當然要到所有公司放盤,客戶去了哪間就去哪間簽約。

你是演員?

臨時演員及特約演員的分別在於後者至少有對白,鏡頭會捕捉你的表情動作。至於前者,作品上映後,可能會發現自己被人blur了或者是一大堆人在畫面內,根本不可能見到你,只是感覺有一個人在畫面上出現就可以。

Skyway說曾經在片場聽過一句說話:噏唔出名就唔叫演員。

如果一個人立志成為演員,卻只能終日空想,沒法參與演出,戲是要練出來,如運動員一樣,不訓練何來成績?這是夢想與現實碰頭時,第一個要面對的問題。第二是,人是要吃飯的。「香港人好現實」是很多人不假思索,常掛在口邊的說話。這幾年Skyway放棄了全職工作,閒時做兼職,不正是要面對這兩個問題?如果為錢的話,不如拍廣告算了。時間相對較短,人也不如置身片場般,呆等,換個角度看,人工也因此較高。只不過,一如中介公司會介入電影拍攝一樣,廣告也不是你說想拍就拍。

因為(廣告)男女主角交戲麻麻,攝影師主要拍主角以外的人,拍完之後,攝影師跟我說你都幾本事,這一句,已經好好。
職業臨時演員許耀宗Skyway
Skyway曾跟鄭中基一同拍尿片測試廣告,他在廣告中又負責扮演老闆。

「我一向冇諗做演員可以解決到我生活需要,只是睇吓有冇其他工作,我做得到,又不會困死我,所以做散工比較好,咁啱政府文娛中心有這類外判,我又咁啱識到個判頭,我除了跟他做文娛中心,有時會幫手拆櫃入景去演藝或者文化中心,有試過去會展做展覽counter setup幫手,見識好多嘢,學到好多,又可以當做健身。」

他又指出,在這個視覺年代,尋找演出的機會並不難,因為一般人眼中的電影只是其中一種演出,還有很多很多需要演員的工作。「現在很多大機構會拍宣傳片,或公司活動短片,甚至是內部訓練短片,如美心集團,定期會訓練員工,如拍一場戲同員工講解,遇到哪類情況要怎樣處理,或者是判斷員工應不應該做某類行為。」

撫心自問,即使如他一樣,只想腳踏實地做演員,但誰不想紅?他說紅不紅,觀點與角度,因人而異。及後他又用一件小故事回應。「在一個軟曲奇廣告中,扮演身在小巴上面的乘客之一,每一個乘客都要按照導演要求,演繹吃過曲奇餅後的各種表情及感覺。因為男女主角交戲麻麻,攝影師主要拍主角以外的人,拍完之後,攝影師跟我說你都幾本事,這一句,已經好好。」一句本事,教他難忘。有人欣賞和認同,好過紅或不紅,他強調。或許這句答案背後所隱藏的滿足感是唯一可緊握的東西。 

《幾段情歌》的遺憾

Skyway說有一件事令他很遺憾。

由幼稚園到中學畢業,他都是學校合唱團的一分子。 中五畢業那年,老師問他有沒有興趣當歌手,職業的。 他自知不是高大靚仔,唱什麼歌吖。二話不說拒絕老師的好意。 現在,他有時會後悔當年的選擇。

問他有什麼特別喜歡的歌?

他說林子祥的《幾段情歌》。

倒是想他答《數字人生》:

「3 0624700 

3 0624770

5 34202 13942

4314 0624」

因為他說:「做了廿幾年寫字樓 ,每日困住自己起碼8個鐘,每天做着循環不息的工作。」那種叫天不應叫地不聞的感覺,的確很痛苦。

來到2016年,我們繼續重複1936年《摩登時代》的戲碼,若果差利卓別靈知道會怎樣,一笑置之還是搖頭苦笑?幸好,最近幾年他又開始走另一條路,予人一種重生的感覺。「收入不穩定,但認識更多、睇到更多,我覺得開心,因為我覺得似番個人。」

人啊,要活得像個人?

首先要誠實面對自己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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