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山|香港郊野「植物字典」吳良貴 中年轉行盼為大自然播種

撰文:顏銘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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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資深生態導賞員吳良貴(Stony)行山,你會發現行山原來可以那麼有趣兼獲益良多!
無論是地上的落葉與果實,還是路旁的喬木與草叢,抑或是突如其來飛過的昆蟲,也逃不過Stony的金睛火眼,他如數家珍,介紹每種動植物。有他同行,行山不再只是運動,更是一堂生動活潑的課。

陽光下,一隻黃色蝴蝶飛過,很快消失在林中。記者還未看得清,還想追尋牠的蹤跡時,Stony已經講到蝴蝶的名字。不但是蝴蝶,他講解山徑兩旁的植物時,感覺就像介紹一班老朋友。究竟他是怎樣認到、記到?

「冇㗎,我用青春嚟記。」快到耳順之年的Stony笑言。

記者相約吳良貴到西貢行山,他一路介紹沿路的植物及昆蟲。(顏銘輝攝)

Stony十多歲出來工作,工廠同事帶他去行山,自此迷上香港郊野,經常遠足露營,還到社區中心帶活動。他說:「屋企同市區嘅生活空間好壓逼,出咗嚟大自然,嘩!覺得解放咗!」

對大自然的愛,令Stony克服身體上的痛楚。16歲那年,他遇上交通意外,有一隻腳被巴士輾過,差點要截肢;儘管保住了腳掌,但腳板下的肉被切去。直至今日,他都需要用專門的鞋墊,才能行到路。他說:「初初每次行完都流血流得好犀利,可以整到隻襪都變成紅色。」

忍受痛楚,還要血流如注,這樣還去行山,值得嗎?Stony說:「代價好大,但相比回報,我又覺得唔算好大。比起痛,如果要困住我喺屋企,我寧願痛住去尋找自己嘅天地。」

吳良貴影低路旁的植物作紀錄。(顏銘輝攝)

因為喜歡,想更多的了解。在郊野,他特別留意花草樹木,如有發現便記住它們的形態,待下山後去圖書館查書,成為習慣。用時間累積知識,漸漸地,他在郊外認得出從書中看過的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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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對植物情有獨鍾?「佢唔郁,至少我唔使追住佢!」他說:「後來先鍾意嗰啲會行會走嘅生物,喜歡咗之後都不得了,又係另一個世界,尤其是你發現所有生物都有聯繫。」

吳良貴向記者介紹蜘蛛網。(顏銘輝攝)

行山還改變了Stony的性格,他說:「我以前好內斂、好靜態,出咗去活動之後,個人轉變好多。屋企人見到都好高興,佢哋成日擔心我溝唔到女,因為個人太鵪鶉。」在一次活動上,他邂逅一個女生,如今那個女生已經成為他的太太,兩人育有兩名女兒。Stony補充:「行山同戶外活動都造就我下半生有美滿的家庭生活,對我影響好大。」

在北區梅子林村中有一堵菇牆,正出自吳良貴的設計。(顏銘輝攝)

講到Stony人生的轉捩點,不可不提2003年。之前,他在貨倉工作,營營役役,為妻女子生計而活,只有放假時可以跑到郊野行山,暫時忘卻工作的煩悶。他說:「啲女人其實好細心,老婆見到問我:『你係咪唔開心?不如你停一停、諗一諗啦!』我就辭咗份工,當年係2003年,咁啱係SARS。」辭職轉行的決定,改變了他下半生。

3年前,來往馬料水及吉澳、鴨洲的航班首航,吳良貴(左)在船上遇到另外兩名導賞員李以強(中)及葉恆榮(右)。(資料圖片/顏銘輝攝)

SARS的疫情掀起一股行山潮,市民紛紛去郊遊,很多人參加生態旅行團。Stony當時報讀了生態導賞員課程,由於他年輕時自學了豐富的植物知識,又有帶領活動的經驗,所以未畢業就已經獲看重,去旅行團幫手,很快成為導賞員。他說:「做咗之後發覺,呢份工就係我嘅眾裡尋她,驀然回首,呢份工係我嘅至愛,當然除咗我老婆啦。」導賞員收入不穩定,他十分感謝太太十多年來的支持。

發現到有趣的植物,足以令吳良貴笑逐顏開。(顏銘輝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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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ony很難忘2003年生態旅遊的盛世,每逢公眾假期早上的尖沙咀碼頭,萬人空巷,不同的旅遊團等候上船,「成個碼頭都係人,地下都唔見到,你要喺人潮中搵到自己嘅團友」。巧合地,香港近兩年又經歷了一次因疫情而起的行山郊遊潮,他說:「03年冇咁多意外,通常啲人係跟團隊;今次多人亂闖,冇經驗嘅人帶領,發生意外機會更大。好多人本身有經驗、有能力,加上資訊發達,後生仔冇經驗借助高科技都可以去遊山玩水,結果衍生出郊野安全的問題。」

吳良貴介紹樹幹上的菇菌。(顏銘輝攝)

多人接觸大自然,難免造成破壞,有人行山亂扔垃圾,有人露營燒地,有人成群結隊去泥灘掘蜆。他說:「有啲人誤解,以為地球係屬於我哋,所有嘢都係附屬我哋,鍾意攞咩就攞咩、搞咩就搞咩。其實,我哋都係大自然嘅物種,由大自然衍生出嚟。」

「做得導賞員,都想做到自然保育。最大任務係播種,將種子放喺每個人身上,當然有啲會失敗、發唔到芽,總有少少會有唔同反應,喺佢人生中留低有少少痕跡,呢個就係我嘅期望。」

Stony愛上香港的郊野,他也希望將自己所愛的,推廣給其他人,讓市民了解自己身在的城市,原來擁有一面自然的美,並要懂得珍惜及保護。除了生態導賞,他之前曾開班介紹野菜及有毒植物。他說:「雖然我哋喺城市生活,但生活資源都係大自然嚟,如果我地唔善待大自然,當一啲物種滅絕,對生態系統嘅影響係唔知。認識大自然,尊重大自然,同其他物種和平相處落去。」

「你今日嚟享受呢個環境,你都唔想佢有一日變差或者消失,呢個係基本概念。」

吳良貴向記者展示他的昆蟲編織作品。(顏銘輝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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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兩三年,導賞員工作減少,Stony在家中研究昆蟲編織,用紙包鐵線編織出一隻又一隻栩栩如生的昆蟲。不少人都曾經以為他的編織作品是標本,他說:「都好開心,做假嘅野做到咁真!」縱使路不同,但目標還是推廣香港的郊野。他坦言最初想編織出香港所有蝴蝶品種,但發現知易行難,有些品種本身太細小,無法編織。

吳良貴即場織了一隻草蜢。(顏銘輝攝)

小時受家境所困,大半生人更受腳傷影響,Stony笑言曾經有朋友叫他去外國行雪山,但他自己知自己事。他說:「我自己戶外活動範圍只係香港,我已經好enjoy(享受),因為係本地,感受會大啲。香港絕對有好多靚地方,就算俾我過身後重生玩多次,我都去唔晒。」

在北區梅子林村的保育計劃中,吳良貴製作了一個蝴蝶的藝術裝置。(顏銘輝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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