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捷關係急轉直下 台灣不應為布拉格與北京上海「斷交」負責

撰文:徐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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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布拉格與北京「互刪好友」之後,中國上海市政府於1月14日發表聲明稱,該市解除與捷克布拉格市的友好城市關係。值得注意的是,就在前一天,捷克首都布拉格市長賀瑞普(Zdenek Hrib)1月13日與到訪的台北市長柯文哲簽署姐妹城市協議。布拉格斷交北京、上海,「擁抱」台北的動作顯然是直面挑戰了北京政府「一個中國原則」的政治紅線。

不僅如此,素被視為「親華派」的現任捷克總統澤曼(Milos Zeman)1月12日在接受媒體訪問時也對中國「開炮」,他先是對中國向捷克的投資表示失望,並宣布他不會出席2020年4月在中國舉行的第九次中國—中東歐國家領導人峰會。

對此,外界有聲音認為,布拉格與北京、上海「斷交」一事與台灣有關。近年來,大陸和台灣的關係並不和諧,致使台灣出現「斷交潮」,截至目前,台灣僅剩15個「邦交國」。在這樣的背景之下,澤曼抱怨中國投資進度,布拉格「擁抱」台北政府,不禁讓輿論聯想,這是台灣利用經濟手段收買布拉格的結果。

但通過筆者的梳理發現,這樣的可能性很低。從貿易總額上看,捷克和台灣2018年的進出口貿易總額僅有10億美元(大陸與捷克進出口貿易總額約200億美元),中國是捷克的全球第二大貿易伙伴;從投資金額算,台商赴捷克投資金額約11億美元,與大陸2016年對捷克協議投資額30億美元有一定差距。綜合兩項數據,捷克與台灣貿易額和投資並不如想象般多,這也就意味着,台灣很難使用經濟手段「誘導」布拉格與北京、上海斷交。

分析認為,捷克與中國關係出現動盪的原因可能與以下三點有關。

首先這是由布拉格對華態度的現實所決定的。布拉格一直是前社會主義陣營最堅定的自由派橋頭堡,原本就對自由民主有高度追求和認可,其近期在對華問題上展現出的取態,有深厚的意識形態背景。

查看捷克和中國的關係會發現,歷屆捷克政府與中國在台灣問題、西藏問題及人權問題上都產生過分歧,並曾讓兩國關係多次出現緊張。布拉格政府此前2019年3月再次在市政廳升起西藏流亡政府的雪山獅子旗支持流亡藏人。賀瑞普公開支持此舉,並發文表示中國是不可靠的商業夥伴,也是一個「充滿怨恨的國家」。

還有此前2016年,捷克多名官員和議員曾與第十四世達賴喇嘛在布拉格舉行私人會晤,其中包括了前副總理別洛布拉代克(Pavel Belobradek)。而捷克的前總統哈維爾(Vaclav Havel)與達賴喇嘛也私交甚好,對中共治藏政策也有頗多批判。2004年11月19日,哈維爾還曾造訪台灣,並以民主為題發表演講,哈維爾當時還直言,只有在訪問台灣和西藏之後,才會訪問北京,以此顯示他對人權和民主的尊重。

除了台灣和人權,在華為問題上,捷克政府的網絡安全機構於2018年12月發佈指令,警告華為構成潛在的國家安全威脅。這種種足以顯示出該國對中國政治體制依舊存在着較重的意識形態,尤其「親台派」賀瑞普擔任布拉格市長後,這樣的情緒和態度也越發凸顯。

其次,由於中捷關係近年來的改善,致使布拉格的中國遊客數大量攀升,據賀瑞普稱,布拉格的遊客數量正面臨着超負荷接待的狀態。更重要的是,部分素質有待提升的中國遊客在布拉格並不討喜,這也讓當地民眾對中國印象從以前的「無接觸」到如今的「負面」。2019年一份對32個國家對中國看法的民調,其中捷克民眾不喜歡中國的比例達到了57%,該數據足以顯示出了政府與民意的一致性,也是致使捷克和中國關係如今動盪的重要原因。

最後,中國對捷克的經貿合作情況無法達到捷克預期。如果說捷克政府和民間對華存在的固化對抗思維此前隱藏在雙方經貿往來之下,那麼雙方經貿合作推進的「緩慢」是讓這一現實爆發的導火線。

習近平2016年出訪捷克時,除了簽署《關於建立戰略伙伴關係的聯合聲明》,雙方同時還簽署了30多份商業領域的合作文件,其中包括中方計劃從捷克採購350架輕型飛機,以及20架雙引擎的L-410短程運輸機,總金額將會達到11億美元。當時,澤曼就曾表示,期待與中國接近可為捷克帶來將近40億美元的中國投資。

不過,兩國合作進程似乎並沒有符合捷克的預期。路透社的一份報道稱,中國原本計劃對該國加以數十億美元的投資,到目前為止也沒有成為現實。賀瑞普就曾為此作出抱怨:「中國曾承諾在捷克境內進行大筆投資,但是他們除了買下一些公司或俱樂部外,完全沒有實現任何投資承諾。」根據捷克央行的數據,中國對捷克的直接投資在2015至2016年達到7.13億歐元(1歐元約合1.11美元),但兩國投資額在2017年和2018年卻將至6.42億歐元。再加上,中國原本計劃向捷克購買30架萊特L-410客機的交易遲遲沒有兑現,這也讓捷克不滿。

澤曼之所以選擇靠近中國,是因為他認為與中國展開經貿合作能帶來收益。但對捷克民眾而言,直到今日他們對中國依舊是無感,如今布拉格因為與中國遊客的直接接觸,而對中國態度轉劣,又因香港社運和台灣選舉而認為中共打壓民主自由,也就有了當下的主流民意的轉變。由布拉格而始的氛圍很容易影響全國,澤曼再怎麼親華,也需要考慮自己的選舉政治。

這也再次說明,民選國家的政治並不以宏觀政經收益為轉移,在絕大多數情況下,政府的決策基本都會隨着選民感性情感變化而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