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中國」的Kanye West選總統 嘩眾取寵抑或胸有籌謀?

撰文:戴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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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饒舌歌手Kanye West宣稱要競選美國總統的熱點新聞漂洋過海,引發中國媒體的討論與關注。

何況「侃爺」(這是中國網友送Kanye West的外號,取自"Kan-ye")在日前接受《福布斯》採訪時說的話,很難不被中國媒體關注:

當我成為總統時,我承諾:NBA將從尼日利亞一直開到南昌,整個世界都能看到最好的運動員比賽。整個世界將感受到改變,而錢會回到美國。我愛中國,我愛中國。新冠並不是中國的錯,不是中國人民的錯,他們也是上帝的子民。我愛中國。它改變了我的生活,改變了我的視角,給了我更廣闊的視野。

短短的幾句話中強調了三次「我愛中國」,可見「侃爺」小時候隨媽媽在江蘇南京生活過一年的經歷確實對他影響很大,雖然他早已忘記如何講中文。而據「侃爺」媽媽出版的育子經《Raising Kanye》一書中記載,母子二人來中國時皆沒有中文基礎,但很快「侃爺」媽媽就需要他在身邊應付日常生活的交流。而Kanye West也正是在南京生活的那段時間體會到了當明星的感受:學校同學們喜歡圍住他看他跳街舞,且同學們都願意把零花錢給他當做舞資。

敢於在美國國內目前主流的「反中」情緒下,在美國主流媒體的採訪中宣稱「我愛中國」,這或許只是Kanye West作為饒舌歌手「Keep Real」信條的表現形式之一。

不過,就在他宣布參選後的不到兩周內,便傳出他已經退選的說法。據美國《紐約雜誌》子網站Intelligencer7月14日報道,Kanye West近來僱傭的競選專家Steve Kramer向記者確認,Kanye West已經出局。截至香港時間7月16日00時,Kanye West尚未予以確認——事實上,在Kramer該表態於過去一天內在網上廣為流傳時,「侃爺」本人卻在Twitter上屢屢對一樽座椅發表評論……

無論Kanye West退選的消息屬實與否,他都已經在美國掀起波瀾:自從他宣稱要競選總統後,美國社交網絡上掀起一股明星競選總統的熱潮。

女歌手Hilary Duff在社交網絡上發文稱,加州部分居民在外出度假時不戴口罩,違反了新冠肺炎病毒安全協議。她抨擊美國政府抗疫不力,兩黨將防疫視為「政治把戲」,「其他國家都統一戰線共同抗疫,但美國真是讓人尷尬。作為一個國家,我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糟糕」。隨後,她宣布自己要競選總統。

美國名媛、希爾頓集團的繼承人之一Paris Hilton也宣布參選總統,甚至做了一張自己在白宮前的海報,將口號定為「讓美國再辣一次」(Make America Hot Again),以對應特朗普這些年讓全世界家喻戶曉的「讓美國再次偉大」。

隨後,美國搖滾樂隊「Linkin Park」成員Mike Shinoda、喜劇演員Sarah Colonna等也紛紛發表「2020參選美國總統宣言」。美國網友也加入這場狂歡,紛紛提名自己看好的總統候選人,其中最熱門的人選包括飾演「美國隊長」的男演員Chris Evans以及歌手Taylor Swift等。

正當美國媒體質疑Kanye West是否只是為自己的新專輯作秀時,他宣布自己計劃競選的既不是共和黨也不是民主黨,而是他的新政黨「生日黨」(Birthday Party)。儘管這個政黨名稱非常具有說唱音樂歌詞中「文字遊戲」(word play)的性質,但「侃爺」的立意相當宏大:「當『生日黨』獲勝的那一天,就是我們每個人的重生之日。」

Kanye West(前排左)與Taylor Swift(前排右)曾有一段廣為人知的恩怨。(Getty)

而Kanye West在演藝圈裏的那些競爭對手很快發現,「侃爺」的優勢不僅在於粉絲數量龐大——若論粉絲數量,Taylor Swift的社交媒體粉絲是「侃爺」的三倍——更在於他有一個極具號召力的老婆Kim Kardashian。有大量美國網友在Twitter上表示,「Kardashian就應該成為第一夫人!」「我要看Kardashian家族真人秀『在白宮的日子』。」當然,所謂大紅之人必有黑粉,也有美國網友表示「Kardashian要是真成了第一夫人我就離開這個國家」。

而在美國主流媒體看來,目前尚未截止提交競選文書材料的州已不多,「侃爺」表面上說的信誓旦旦,可怎麼看都更似宣傳噱頭。不過,亦有人認真分析。

主要的觀點有兩個,一方認為Kanye West是在與特朗普(Donald Trump)合謀,要分走拜登(Joe Biden)的黑人選票。這種解釋的支持者最多,畢竟在目前BLM(Black Lives Matter)運動的廣泛影響下,特朗普的基本盤是白人,拜登的基本盤是黑人。Kanye West作為黑人饒舌歌手,本人也是黑人民權運動的積極參與者,在這方面還頗有家學淵源——他的生父就是當年「黑豹黨」的骨幹之一。所以Kanye West可能吸引到的選票主要在黑人選民,這在客觀上對特朗普有利。

特朗普本人對此頗為篤信,近期他在Twitter上轉載一篇「Kanye West會分走拜登黑人選票」的tweet時,就評論道:「這應該不難,腐敗喬(corrupt Joe)又沒為黑人做過什麼好事!」

但另一種觀點認為,Kanye West其實分走的是特朗普代表的保守陣營選票,有數據為證:在一份全國性的民調中,拜登原本的支持率為48%,特朗普為40%;但加入Kanye West後,Kanye West目前的支持率為2%,拜登支持率沒變,特朗普的支持率則正好下降到38%。

支撐這種說法的另一個重要依據是,Kanye West已經對特朗普「粉轉黑」。Kanye West過去一直是特朗普的忠實支持者,多次訪問白宮與特朗普會面,並經常戴着特朗普標誌性的紅色「讓美國再次偉大」帽子,就連得罪自己歌迷都在所不惜。但就在最近接受《福布斯》的採訪中,Kanye West明確表示了要與特朗普決裂:「我已經把我的小紅帽摘下來了……這整個(特朗普政府應對新冠疫情)就是一個大亂團……當我聽說特朗普逃到地下室之後,我就對他失望了。」

兩種說法哪種更接近現實,還是要經歷實踐的檢驗。而檢驗的結果,則帶有某種「美國人更能接受哪一種政治正確」的意味。

BLM運動對於平權的訴求,特別是對美國歷史的清算,讓目前的美國充滿了另一個版本的文化大革命中「破四舊」的意味,最近更是「破」到了美國著名的總統山頭上:拉什莫爾山本來是當地印第安部族拉科塔族的墳地,白人殖民者刨了印第安人的祖墳,還在山上面刻了自己的四位總統的頭像,其中兩位還曾有奴隸主的身份。在如今美國面對疫情時混亂的環境下,背後藏着這麼一段歷史的總統山自然成了美國國內激進派攻擊的對象,「推倒雕像派」誓要把「破四舊」進行到「砸孔廟」的一步,揚言要把總統山炸毀。

「侃爺」曾是特朗普的著名粉絲。(Getty)

特朗普對此的反擊思路是,你創造新派政治正確「高峰」,我佔領我的傳統政治正確「山頭」。於是10天前的美國國慶日,特朗普專門將慶典場地選在總統山,還激動地表示不會讓激進派損壞總統山分毫。如此一來,這位有史以來最離經叛道的美國總統,突然成為了捍衛美國歷史的人,成為了「保護美國優良傳統的人」。而拜登與民主黨則被劃分到了美國開國先賢的對立面,與右翼選民的距離越拉越遠。

Kanye West在此時跳出來,很有點渾水摸魚的意味——「侃爺」太特殊了,簡直就是矛盾綜合體本人。他的身份是黑人,也支持黑人民權運動,但他的政治主張更符合共和黨保守派:外交上崇尚武力,希望用強大的軍隊保護美國;法律上支持持槍權、反對墮胎;宗教上支持保守勢力,希望讓上帝再次進入學校。他以前甚至有過「奴隸制是黑人的選擇」的言論,與如今美國主流的政治正確大相徑庭。有評論指出,除了支持黑人權益以外,「侃爺」的政治觀點和美國的傳統大老粗(Rednecks)沒有什麼區別。

而相比自己曾經的偶像特朗普,Kanye West在一些公共議題上的觀點甚至更為誇張:對待新冠疫情,「侃爺」說他會「祈禱,為自由祈禱,這都關於上帝。我們要停止做讓上帝生氣的事情」。同時,他也反對新冠疫苗的研究,認為疫苗是害人不淺的毒藥,是醫療公司控制美國的工具,注射了疫苗的身體裏就有了惡魔;他心目中的理想社會,就是漫威電影《黑豹》中的瓦干達(Wakanda),「我現在就要用瓦干達的框架,他就是我的團隊入住白宮之後的指導方針……在電影裏面,瓦干達實在是太先進了,比如藥物,我們要一起努力發展。」

權當Kanye West能夠真的認真參選,並堅持到最後,那麼面對一個黑皮膚的「升級版特朗普」,在極度撕裂的社會氛圍中,Kanye West的粉絲們,在11月將如何選擇呢?

或許這不會是個令美國選民多麼糾結的問題,歷次大選中都有幾萬美國人在選票上填寫「米老鼠」(Micky Mouse),何況說不定什麼時候Kanye West退選的消息便會被進一步證實。而如果出現那樣的場面,美國大選在「娛樂至死」賽道上的急速飛馳,真是讓其它國家難望項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