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回憶.影評】 真實連環殺人案改編 細膩鋪陳善惡分界線

撰文:特約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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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流寄生族》熱映,奉俊昊早期作品《殺人回憶》也再重回戲院,讓觀眾更有機會探尋導演的創作脈絡。縱觀奉俊昊的作品履歷,《殺人回憶》依然是最獨特的一部。這是他的第二部電影長片,改編自韓國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期的真實殺人事件,在1986年到1991年之間,京畿道先後有十名女性遇害,兇手手段殘忍,案件卻始終未能偵破。2006年4月,這樁案件已超過法律追溯期,停止調查。撰文︰寇斯珮

《殺人回憶》在2003年於韓國上映,當時懸案仍在調查中,電影精心安排的懸疑氣氛和緊張節奏令整個韓國社會極為震撼,在電影結尾,小女孩思考了半天也無法形容疑犯那張普通的臉,彷彿精闢的總結:兇手根本就可能是任何人。

《殺人回憶》改編自韓國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期的真實殺人事件。(《殺人回憶》劇照)

精巧的敘事和案件強大的社會效益使電影獲得了巨大的成功,也使奉俊昊走上賣座導演之路。他其後拍攝多部電影都有亮眼的商業成績,比如後來的《韓流怪嚇》、《末世列車》表現不俗,為Netflix拍攝的《玉子》也帶來了更多影響力。今年《上流寄生族》在康城影展大獲肯定,奉俊昊也踏上事業的高峰期。

相比那些後來的作品,《殺人回憶》更為單純和利落,至今對照也毫不遜色。電影主角朴探員(宋康昊)和蘇探員(金相慶)一起嘗試解決這一單奇案,朴探員是沒有耐性的行動派,想盡各種辦法製造證據,屈打成招,蘇探員則相信推理和分析,主張正義,希望在偵破過程中善待疑犯。隨着案情的深入,兩位探員的遭遇各不相同,蘇探員變得愈來愈暴力,朴探員則開始反省自己,變得更加理智和冷靜。在撲朔迷離的案情推進時,如此的兩條性格發展線索撐得扎實又自然。

主角宋康昊飾演朴探員(右一)和金相慶飾演蘇探員(中)一起嘗試解決這一單奇案。(《殺人回憶》劇照)

從早期開始,善惡與暴力一直是奉俊昊瞄準的主題。《殺人回憶》選擇跟現實生活一致,讓兇手最終也沒能伏法。導演最想討論的並非誰是兇手,他更想將那個年代的社會氛圍與兇案帶給民眾的影響搬上銀幕,用電影本身的故事性和視覺呈現出一幅立體的社會畫卷。

在1997年亞洲金融風暴之後,韓國的經濟受到重創,政府很快換黨,民眾的生活也有了徹底的改變。大量的民主運動與慘烈的經濟劇變,徹底改變了韓國人的世界觀以及生活方式。新世紀初誕生了相當數量的韓國電影,都在全力呈現這段動盪時期帶來的衝擊。

名導演李滄東的《薄荷糖》同樣也講警察經過不同的社會事件之後,內心起了變化的故事。這些電影在主線故事外,用大量的細節填滿了社會的各種時光碎片。《殺人回憶》中探員努力破案的同時,便向觀眾展示了當時學生運動和新聞第四權興起的過程。由此可見,這部電影除了說出流暢的故事,也是要製造出時光隧道,把過去的日子原原本本展示出來。

李滄東《薄荷糖》。(網上圖片)

也許因為案件的劇情實在撲朔迷離,奉俊昊因此有了鮮明的節奏來補充細節。在那樣高速推進的故事和跌宕起伏的追捕中,奉俊昊本身的導演手法無可挑剔。一開始觀眾也會懷疑,當年鄉鎮的警探行為真的如此愚昧好笑嗎?朴探員和自己的手下完全不使用任何專業的推理和思考,純粹靠蠻力破案的過程充斥着黑色幽默,其中的對立面也顯得不是那麼突兀。我們在奉俊昊之後的作品中,也反覆見到故事中的對立。比如《韓流怪嚇》有愚蠢到不可思議的美國科學家,《玉子》中有貪得無厭的大財團,《末世列車》有壞到不行的上層階級,《上流寄生族》則有遲鈍麻木離地的富人一族。

+3

奉俊昊從那個年代走來,應是想在電影裏用誇張的手法呈現出社會的不公義之處,卻往往流於刻板印象,觀眾往往看到兩個非黑即白的陣營對立,其中大家互相對立互相反感的理由,在商業類型電影裏面還可以說得過去,但在金棕櫚獎的盛名之下,觀眾確實也在期待更多東西。

《殺人回憶》有充實的事件原型做基礎,每一個角色都發展得極為充分,他們的性格導致了他們的行為,而他們的行為又促成了每個人心理的不斷轉變。奉俊昊唯有在這部電影裏,才最恰如其分地展示了社會的殘酷和不公義。通常刻意強調的殘酷和善惡,都只會創造出卡通化的角色,也就讓殘酷和善惡變得虛假了。近作《上流寄生族》為了達到戲劇效果,不得不強調富人的各種荒謬,那也算是電影的敗筆吧。

回看《殺人回憶》,若奉俊昊一直保持當時自己的創作切入點,想必已經成為頂尖的電影創作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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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節錄自第175期《香港01》周報(2019年8月12日)原標題為《《殺人回憶》細膩鋪陳善惡分界線》,網上標題為編輯重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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