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黑夜】廝殺列車上藍衫小孩怕被打 回家街坊:現在誰治港?

撰文:區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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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朗西鐵站昨晚(21日)有大批白衣人毆打站內及車內市民,Olivia (化名)是其中一個搭上往屯門方向列車的新界西居民。回家的列車變成廝殺列車,有年青人滿身血污跑入車廂,有小孩問媽媽自己穿深藍衣服會否被打。列車在元朗停駛近15分鐘,對面月台列車不斷飛站,聞說車尾有人打鬥,眾人無處可逃,Olivia當時唯一能做的只有和陌生街坊扶老攜幼地撤離至車頭。
列車後終開出往天水圍,她至今仍無法安心,不敢出門。「我從小到大生活在新界西,西鐵站一直是返學返工必經之路,現在恐怖得像戰場。」

元朗有大批白衣人在站內無差別毆打市民。(資料圖片)

飯後回家搭上廝殺列車

Olivia家住天水圍,當日她參與7.21民陣遊行後,七點左右往尖沙咀吃飯,大約10時多在尖東坐上往屯門方向的列車。當時她沿途已收到朋友來訊,指元朗有許多白衫人士聚集,但她看過片段,判斷較危險的地區為街外鳳琴街等位置,「完全沒想過西鐵站也有白衫人。」

直至約11時05分左右,列車駛到元朗站,車門一開,她和一眾乘客聽到年青人在月台大喊:「不要落車,下面有幾十個白衫人拎住粗藤條,見人出閘就打,不論着咩色衫」。當時開始有人在車廂呼救First-Aid,問有沒有急救員和長遮,當時她沒想到,離開龍和道、夏慤道等地方回到新界西的家,市民竟也需要物資去保護自己。

Olivia 搭上的列車停於元朗站,她感覺過程長達15分鐘。有年青人在月台大喊:「不要落車,下面有幾十個白衫人拎住粗藤條,見人出閘就打,不論著咩色衫。」列車上留有不少血跡。(讀者提供照片)

市民滿身血污上月台 列車停駛無處可逃

當時Olivia身處車廂偏尾位置,有人呼喊他們向往屯門方向車頭方向走,「我不知道車尾發生什麼事,我估計就是網上片段看到白衫人入車廂打市民的情況。」

混亂間,月台廣播要乘客立即下車,「大堂這樣混亂,你叫我落車可以去哪?對面車飛站,完全不停。大家湧入車好像都沒有用,不會開車,但大家就是湧入去。」一個戴着黑口罩的年青人走到她旁邊坐下,「我看見他的後頸、成隻手都是紅色藤條印,他好驚,什麼也沒說,他朋友問我們可否掩護佢。」後來在天水圍重遇那個男生,她才見他後腦流血。她亦見到另一個男士被打到見血,「頭和手明顯流血。」

孩子問媽媽:「着深藍色會否被人打?」

Olivia說,車廂內不只是年青人,也有許多一家大細、年老夫婦等等,主要為普通居民。「我好肯定八成人沒有戴口罩,也沒有着黑衫,年紀組合也很不同。有個阿姨抱怨,只是返工返屋企,點解搞到咁樣?我幾肯定大部分都是街坊。」

當時月台及車廂有人大喊,着黑衫的人小心,最令她深刻的,是混亂中一個4至5歲的戴眼鏡孩子,拉拉自己的上衣,問他身邊的媽媽:「我穿這件是深藍色衫,會不會被人打?」「點解一個小朋友都驚到咁?好心噏。」她說,在場沒有乘客有防衛工具在手,另外也有人衝到車廂拿走滅火筒說:「我只是想保護自己屋企人!」「那刻覺得,發生乜事?係咪全民皆兵先保護到自己?」

一個中年女士在她身後眼眶泛紅,問道:「如果班車開走,我們都走,下面班後生仔怎辦?」Olivia在混亂中也只能安撫她,陪她冷靜下來。「當時所有人的唯一願望是向前行,盡量冷靜。」

有廚師收工後路過事發地點,被白衫人以粗藤條追打後入院。(資料圖片)

無職員、無警察 列車門關上又開

Olivia說,她當時一直在月台想找尋港鐵職員,但一個也見不到。「感覺過了15分鐘,沒有預警、沒有職員,突然有廣播,話車門即將關閉,所有人叫月台的後生仔上車走。」有人在混亂中不知所措,入了車廂又出月台,她的社工朋友前去安撫他,才冷靜下來。車門關上的過程,對受驚的乘客而言相當漫長。「車門大概關了三至四次,每次關上大家都鬆一口氣,但之後又開返。」她說,當時有人驚慌地問:「點解閂極都閂唔到門?」

列車終於開出後,直至朗屏站仍然緊張,「列車停了四分鐘,無人敢出朗屏,覺得同元朗距離都近,不知仍否有白衫人。」Olivia見到月台上有兩個港鐵職員,但他們並未向乘客解釋元朗站情況,直至列車開到天水圍,大家感覺較安全才下車。天水圍當時有不少人想到站外幫忙義載市民,也有急救員自發到站內協助乘客,她亦見到之前元朗受襲的男生坐在月台上,狀甚無助。

「當時有十幾人圍住大堂港鐵控制室,問點解元朗站無職員、無通知,職員也答不到,只是重覆說他要了解一下,之後縮返入去。」她隨後由朋友接載安全回到家中。

港鐵職員指事發晚上10時47分已報警,一批警察事後至少半小時才到場,被在場市民及記者追問為何遲遲未到。元朗鳳翔區區議員麥業成指,早於21日早上已經就有白衫人指要在元朗伏擊遊行人士消息告知警方,當時警方指早有部署。(資料圖片)

「出門估唔到着咩色衫會俾人打」

翌日,Olivia本來約了人出外,但因為聽到消息指荃灣也會有白衫人出沒,決定不出門赴會;媽媽在元朗工作,她也擔心了整個上午,想盡辦法要安全把媽媽接回家中,就連的士司機都明言不願車入元朗。「我從小到大生活在新界西,西鐵站一直是返學返工必經之路,現在恐怖得像戰場——你出門都估唔到着咩色衫會俾人打。」

她質疑警察未有在元朗區執法保護市民,「差館落閘,打電話報警斷線,現在是誰治港?」今早特首林鄭月娥與警務處處長盧偉聰及其他司長召開記者招待會,先譴責示威者破壞中聯辦行為,再提到元朗有人毆打市民,「政府在西環開槍驅散示威者,元朗這邊暴民沒人理,政府是把兩班人混為一談。」她感覺政府連月對示威和元朗一事的回應,顯示政府重視死物多於人命,「爆立法會爆玻璃就凌晨四點開記招,而家元朗是一條條人命受影響。」

記者會期間有記者指出元朗一役令市民對警隊失去信心,Olivia認為,她從7.21民陣遊行警方未考慮書展人流、仍限制民眾在灣仔盧押道完成遊行當刻,已經覺得警察有意逼大批遊行人士走到金鐘,「想大家『被搞事』,跟住他的劇本走。」她指如果警方想要市民重拾信心,理應解釋元朗警署昨晚為何落閘:「當區有事,但一個警察都無。」

事發翌日,有社福團體號召在元朗襲擊中受傷人士前往元朗警署報警,中午曾有消息指會同場騷擾報警者,他們由警察包圍護送。(資料圖片)

恐懼中生活下去 要互相支持

「住在元朗,沒想到有一日會驚到影響正常生活。」但她認為這不只是新界西的問題,這是香港任何地區市民都無法獨善其身的問題:「現在好多訊息,話荃灣、沙田都有危險。噚日元朗,後日是不是大埔?是否要避到去長洲?無人可以置身事外。」

居住的社區內,有大批人士無差別毆打市民,為Olivia以及其他街坊帶來了實實在在的恐懼。「好難好難在這種恐懼下生活下去,你就算不擔心自己都會擔心家人安全。」在緊急關頭,她和社工朋友決意要讓身邊人冷靜,「我好單純,我覺得走下去的方法,是在這個每人都低落的時刻互相傾訴同支持,堅持個心再面對周遭的事,軟弱的話,我們無法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