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旅遊．來稿】「北韓安以軒」給我辭職的勇氣

文：林瑩妮

近日電視、網媒等各大媒體都紛紛播放北韓士兵在槍林彈雨下奔向南韓的影片，那種死命奔向自由的勇氣叫人折服，亦不禁令我回想起去年到北韓旅遊的經歷。

北韓只容許旅遊團到訪，一切行程均由官方指定，全程亦有兩位當地導遊陪同。出發前，已有心理準備會看到大量官方粉飾太平的宣傳技倆，心中只希望能偷偷觀察出一丁點真實的北韓。一如所料，我們被帶到平壤最新落成的高尚住宅區——未來科學家大街，街道寬闊，清潔明淨，兩旁種有垂柳，連我也不禁說一句「只要不沾政治，在平壤生活是不錯的」。其後，我們也見識到平壤最先進的遊樂場，各種在香港能找到的，甚至找不到的機動遊戲，平壤高級市民都已盡享。正當我的手機儲滿北韓的五光十色之際，我卻在薄餅店遇上令我按不下拍攝按鈕的「黑面」。

據導遊介紹，薄餅店的製餅機器全由法國進口，店內的服務員更被送到法國學習製造薄餅，務求把法式風味原汁原味帶到北韓。放眼所見，餐廳裝潢用心，精挑細選的服務員漂亮動人，更有一位貌似台灣女星安以軒！在我們點好食物後，侍應生就為我們一一端上飲品。其後，端飲品的侍應生竟走入開放式廚房，製造起薄餅來。我一邊奇怪為何北韓餐廳不喜分工，一邊享用新鮮出爐的薄餅。突然，電音混雜鄉村風格的北韓音樂響起，面掛笑容、腳踏高根鞋、穿著圍裙的服務員拿起話筒，一邊跳舞，一邊唱歌。我們全圍在台前，舉起大大小小的單反、相機和手機，抱著獵奇的心態，拍下她們的舞姿。音樂稍落，話筒已經放下，笑容瞬間換上「黑面」，台下一陣細聲的驚訝。

這是我在北韓第一次替北韓人感到難過。導遊說，北韓實行工作分配制度，由官方依據能力、空缺等情況分配職位。雖然學生可透過修讀專業學位如旅遊、外語等，增加獲委任為導遊、外交官等一類職位的機會，但他們始終沒有選擇權。而且，一旦不喜歡被委任的工作，只能申請，等待被分配到下一個一無所知的崗位。更重要的是，北韓非常重視面子，外國人會接觸到的國民就像國家的代表。因此，平壤俊男美女的比率非常高，連駕駛旅遊巴的司機也是英俊Oppa。但是，「北韓安以軒」又有多享受當花瓶，穿著圍裙在跳舞呢？她的美貌可能正是囚禁她在薄餅店的幫兇！

有人會說，在香港，為生計被逼從事自己不喜歡的工作的人多的是。確實，世上沒有完美的工作，那怕是以興趣為生，以手作養活自己的文青也要面對身兼數職、收入不穩定的苦處。但是，我們至少有自由選擇去面對什麼苦處。工作必定帶一點苦，才會有人願意出錢讓你去做。工作不過是一份份「樂與苦」的配搭。厭倦甲工作的苦，可試試乙工作的辛。

記得中學老師說改革開放前，中國大陸實行工作分配，當時對前途毫無頭緒的我覺得這也不錯，沒有選擇，沒有機會成本，沒有放棄，也就沒有煩惱。但真正投入社會工作，就發現我寧可有選擇，起碼我可以選擇面對哪一種辛苦。在上一份工作做了兩三年，公司變成舒適圈，有點厭倦那份「樂與苦」的配搭。進退兩難之時，我想起「北韓安以軒」的黑面。她沒有選擇，我有。如果我不好好把握自己的自由，我想「北韓安以軒」的面會更黑。所以，我抱著奔向自由的勇氣辭職了。期望有天，「北韓安以軒」也可以選擇她的「苦樂配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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