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髮經濟想得美　照顧經濟是現實？

政務司副司長卓永興領導的促進銀髮經濟工作組公布30項措施，分五個範疇促進銀色消費、發展銀色產業、推廣銀色品質保證、推廣銀色財務及保障安排，以及釋放銀色生產動力。正如他所說，促進銀髮經濟不但可以為經濟注入活力，也可以讓長者共享發展成果。商經、財庫、勞福和創科及工業四局的措施具體而可做到，可以說是應對銀髮浪潮的好開始。

五大範疇涵蓋消費、產業、品質保證、財務安排及生產動力，當中又不乏與商界、業界組織合作，例如在展覽中增加銀髮元素、鼓勵提供長者優惠、推動「照護食」標準等，有望在短時間內見到成果，提升公眾對銀髮議題的關注。然而，副司長在記者會上拒絕給出關鍵績效指標，自然令人好奇政府將會如何評估成效，繼而決定促進銀髮經濟的下一步。畢竟30項短期措施不是最終目標，起步之後如果沒有路線圖，如何可以走到終點？

更重要的是，大多數措施背後似乎都帶有一個假設——銀髮族是指相對健康、具備一定消費能力的活躍長者。但看左望右，不少香港人身邊的銀髮族卻是受着慢性病困擾，每星期的「節目」是覆診；是有照顧需要，出入要人扶助的；又或者是在貧窮線以下，為兩元乘車優惠而計算到盡。政策再美好，但如果脫離了現實處境，試問多數銀髮族又如何受惠？如何增加獲得感、幸福感？

從「下游」應對到「上游」建設

如果命運能選擇，長者當然也想外出消遣，到商場、小店消費，上網一鍵購買。問題在於銀髮族有沒有退休保障，又或者持續的收入來源？北歐國家之所以能成為樂齡社會的典範，其公共退休金制度功不可沒。新加坡的中央公積金（CPF）制度以至中國內地近年積極發展的養老金產品，目的都是為民眾提供老年經濟保障。香港人勞碌工作半輩子，六旬退休拿到多少強積金，或多或少決定了他們有多大的消費意欲，以至銀髮經濟的潛力可以有多大。

時至今日，有人會說「60歲才是中年」，意思是即使我們滿頭銀髮，依然可以繼續工作，這樣就有穩定的收入繼續消費。事實上，新加坡也逐步提高退休和重新僱傭年齡，而芬蘭則從工作能力、社會參與度等入手，延長民眾工作年限。然而，這同時意味了中老年人的健康狀況，直接決定了社會迎接的是銀髮經濟，抑或是照顧（者）壓力。所以政策思維必須跳出只是「下游」應對，而轉向更為根本的「上游」建設，包括從中年甚至更早階段開始，為市民的健康老齡化做好準備。新加坡的「健康SG」計劃強調預防保健和個人健康責任，正是這一理念的體現。

當銀髮族不用為了覆診、醫藥費而疲於奔命，基本收入得到改善，社會保障制度健全，他們自然有能力又有閒情合理消費，一個具規模的銀髮市場也將應運而生。商人看見了商機，也自然會開發創新產品與服務。相反，如果多數的中老年人離不開貧窮和疾病，香港的銀髮經濟就只會是「照顧經濟」，要應對不斷增長的醫療和護理需求。

健康活躍樂齡　需要社會改造

「積極探索新產業、新業態，在變局中打開香港新天地。」我們不知道副司長所說的「香港新天地」是怎樣，但相信沒有人會反對，銀髮經濟的願景應該是香港人都能健康、有能力地步入老年。銀髮族不再是排隊睇街症、輪候護理院舍，而是去長者中心康樂、學習、社交，又或者可以好像退休高官那樣遊山玩水，走遍大江南北，享受人生另一頁。當長者活躍投入於社區生活，社交孤獨問題屆時也不難迎刃而解。

所以銀髮經濟只是結果，但我們要做的是從源頭創造環境和條件，讓長者健康有保障、經濟有能力、社會有參與、精神有寄託。這樣，銀髮族自然會成為經濟動力，而非社會的「負擔」。 要實現這樣的理想圖景，肯定不會依靠30項措施，而需要一場社會結構改造。新加坡能持續推動「成功樂齡行動計劃」，背後不只是部長級委員會MCA，更加是長遠視野、價值觀，以至是打破政府部門間壁壘。改變社會，往往是從改變政府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