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破「反修例」的泡沫(上)——「改變的榮耀」堆砌「虛假的幻象」

撰文:黃雲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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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香港到底贏了什麼?」——去年「七一」衝擊立法會事件過後,從事港澳政策研究的鍾民杰接受《香港01》專訪,以此質問「反修例」示威者;他那時已對逐漸升級的暴力抗爭憂心忡忡,認為示威者破壞了原本用來保障所有人的運行制度和決策機制,恐怕會令「反修例」的「政治泡沫」愈膨愈脹,導致激烈衝突無日無之。報道出街後,鍾民杰曾遭一眾「黃絲」口誅筆伐,批評他詆毀了示威者奮勇抗爭、追求公義的高尚情操;然而事隔一年,鍾民杰當日所指卻都不幸言中,他再次與記者對話,苦心孤詣地剖析這場「大家都輸」的政治博弈。
(《戳破「反修例」的泡沫》系列二之一)

去年「七一」衝擊立法會事件過後,警民衝突愈發激烈。(資料圖片/余俊亮攝)

「我們要贏,就一起繼續贏下去。要輸,我們就要輸十年,我們整個公民社會十年永不翻身。」——去年7月1日當晚,佔領立法會的示威者之一、《香港民族論》編者梁繼平摘下口罩的慷慨陳詞,令不少市民動容,紛紛呼籲「不篤灰、不割席、不指摘」;然而,那一幕幕在神策研究院政策實驗室總監鍾民杰看來,卻是社會機制崩壞的開端,他更「預言」香港將會陷入很長一段時間的混亂,導致大家都輸。

延伸閱讀:【逃犯條例】制度維護者問反修例——香港到底贏了什麼?

「我不是要證明『我很厲害』、『成功預言』,而是希望大家好好反思,到底應該汲取怎樣的教訓。」事隔一年,香港尚未完全「止暴在制亂」,鍾民杰再次和《香港01》對話:「就算政府最終撤回修例,但香港肯定什麼都沒有贏過,因為每一次所謂的『成功爭取』,其實只是退回原點,而沒有建設過任何東西——《逃犯條例》不會永遠不再修訂,被打爛的立法會、地鐵站、店舖等等也都繼續營運,而最失敗的,是讓全世界看到香港人可以有多可怕,竟然連人性關懷、是非善惡等底線都可以拋棄,這對香港的名譽損失非常巨大。大家想想,內地人怎麼看你?外國人怎麼看你?」

反修例者肯定會反駁,這場聲勢浩蕩、連綿數月的社運浪潮,足可見證大家爭取民主的決心,令香港贏得全世界的尊重和關注,而他們也只期待與「西方自由世界」連結、建構「台港命運共同體」,根本不在乎內地如何看待香港;以至於,當去年訪港旅客按年大跌14.2%至5,590萬人次,零售總銷貨價值也減少11.1%至4,312億元,造成自1998年以來最嚴重打擊時,他們不但不以為然,甚至「慶幸」示威令內地遊客卻步,使香港不太擠迫。

《香港民族論》編者梁繼平(圖中)佔領立法會後,呼籲全港「要贏一齊贏」,但鍾民杰當時已斷言,極端衝擊的結果必然是「大家都輸」。(資料圖片)

「外國支持」基於「事不關己」的「離身感」
體驗「最美風景線」暴露「雙重標準」嘴臉

「對外地而言,香港發生的事,總會有種『離身』的感覺。台灣人可以在台灣大聲呼喊『支持香港抗爭』,但他們絕對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地方被打爛。正如我們在香港看到席捲全美的示威騷亂,只要他們不打到50個州份分裂,對我們來說可能問題不大。」鍾民杰說,外地所謂的尊重和關注,很大程度上是建基於這種「事不關己」的「離身感」,但當他們有機會親身體驗那道「最美風景線」的時候,就會暴露「雙重標準」的嘴臉。

至於示威者不以為然的「內地旅客」和「經濟損失」,經濟學出身的鍾民杰引述經濟學家對第一次世界大戰和1918至1919年流感造成的經濟影響所進行的研究,指出疫情對經濟影響通常是短暫而有限的,而戰爭的經濟破壞則是永久而無可估量,因為它不但破壞了廠房和基建,更影響了一代人的投資信心——「某程度上,『反修例』的衝擊破壞就像戰爭一樣,會令一整代人都覺得世界不穩定,經濟或會一落千丈,而這並非一時三刻就可恢復。」

反修例者又會說,是特區政府的無能和中央政府的強硬,令他們失去一整代香港人;但鍾民杰反問:「就算港府和中央不做任何事情,示威者就會支持他們,或者不再對抗他們?大家心照啦!問題是,對示威者來說,中央(中共)的存在就是錯的,他們總認為人家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在損害自己,所以要想方設法推倒那些政策。現在倒好,他們所謂的『敵人』非但沒有因為他們的對抗而倒下,甚至拋出了『港版國安法』,變相又給了他們一個對抗的目標,接下來甚至會給出愈來愈多目標,示威者會累死的。所以,這個遊戲是他們自毀的。」

反修例擾攘一年,鍾民杰希望港人好好反思、吸取應有的教訓。(資料圖片)

反對者永遠以「中共」為「假想敵」
「喊喊口號、拋拋磚頭,就可以贏?」

鍾民杰曾經擔任理工大學中國商業中心副研究員和珠海學院「一帶一路」研究所研究員,後來獨立創辦港澳公共政策研究組織「神策研究院」,去年推出以2012年反國教事件為藍本的研究著作《黃絲之亂:戳破香港政治泡沫的原理》,從能戰、識敵、先勝、同欲、害敵、無鬥、破壘、善後等八大策略拆解那場政治博弈背後的原理和依據,沒想到出版後不久便遇上反修例風波。

鍾民杰感慨,所謂抗爭周而復始地出現,諷刺的是由於特區政府並沒有從八年前那場以「擱置」告終的失敗博弈中汲取任何教訓,更加沒有修正動輒就向示威者屈服的決策機制,導致那團以「反中反共」為終極目標的政治泡沫日益膨脹,令香港再遭折騰。

「示威者總說『香港要贏』,而所謂的『贏』就是『打倒乜乜』,但其實他們根本不懂什麼叫輸贏。為何『要贏』就一定要與人為敵?為何『要民主』就一定要打倒某個團體?」鍾民杰引述老子《道德經》中「善勝敵者不與」一句,認為真正的勝利者根本不會爭着與人交戰,「但示威者卻糊裏糊塗地去爭,以為打走一個警察、讓他們退守到下一個街口,再拋幾塊磚頭、喊幾句口號,這樣就叫做『時代革命』了嗎?這樣香港就可以贏了嗎?」

「革命」原本充滿痛苦和卑賤,但在香港,「抗爭」變成老少咸宜的「活動」。(資料圖片)

「改變的榮耀」堆砌「虛假的幻想」
「抗爭」變成老少咸宜的「活動」

鍾民杰分析,主事者先設定一個永遠打不倒的敵人為對抗目標,而只要敵人不倒,即一直無法達標,他們就可以持續動員,藉此獲取他們所想要的政治利益——那可能是體制內的政治資源,也可能是「改變世界」的榮耀感。以「反修例」為例,示威者一開始便高呼「立即撤回」,意味要求對方「馬上有損失」,但在政治現實上並不可行,可以說,他們設定了一個無法達成的目標,令抗爭者持續擁有可以攻擊對象;而「反修例」的效應之所以能被放大,則是源於主事者以「改變世界」作號召,並把抗爭打造成老少咸宜而成本極低的「活動」。

「革命是痛苦,其中也必然混有污穢和血,決不是如詩人所想像的那般有趣,那般完美;革命尤其是現實的故事,需要各種卑賤的、麻煩的工作,決不如詩人想像的那般浪漫;革命必然有破壞,然而更需要建設,破壞是痛快的,但建設卻是麻煩的事。所以對於革命抱着羅曼蒂克的幻想的人,一和革命接近,一到革命進行,便容易失望。」在近代文學巨匠魯迅先生筆下,「革命」的成本高昂得超乎人們想像。

「裝修」店舖、喊口號、拋磚頭,就可以「革命」嗎?社會能夠因而彰顯公平正義嗎?(資料圖片/張浩維攝)

假到真時真亦假
年輕人被推向衝突最前線

然而,在「反修例」操弄之下,這場「時代革命」卻成了既「高尚」又「時尚」的玩意——在社交媒體轉載有利自己或攻擊敵人的新聞,參與人云亦云彷彿可以壯大聲勢的聯署,在集會中叫叫口號、做做手勢、唱唱慷慨激昂的《願榮光歸香港》,彷彿就可以把敵人「娛樂至死」一般,這也令成年抗爭者放心地把原本應該被好好保護的學生甚至小童,推向政治衝突的最前線,被迫承受沉重的罪責。

鍾民杰指出,那種「改變的榮耀」不過是「虛假的幻象」,「但他們並不在乎真假,因為只要大家聚集在一起的那一刻,可以一起營造一種好像很真的感覺,藉此凝聚一股好像無堅不摧的力量,他們就會以為自己真的有能力可以『打倒中共』、『光復香港』,然後繼續以此為動力去抗爭,而只要政府退縮,就會讓他們加深那種『可以贏』的想像。」

除了共同營造「虛假幻象」、鼓動「人人革命」之外,鍾民杰認為,「反修例」的政治泡沫就像香港的樓市一樣,是基於錯誤的理論而達到的「自我實現」,但結果最終站不住腳。繼續閱讀:戳破「反修例」的泡沫(下)——「戇居政府」助攻「非理性亢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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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節錄自第217期《香港01》周報(2020年6月8日)《戳破「反修例」的政治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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